慈不介意食物的粗劣,卻很怕看起來不夠清爽的東西,這托盤上的食物讓她有點接受無能,然而捧著托盤的小兵卻直勾勾地盯著食物,不住地嚥著口水。
鐵慈看著他的神情,隨手拿了那個肉卷,練武的人,不攝入肉食是不行的,其餘便叫小兵端回去。
那小兵歡天喜地地跑了。
鐵慈咬了一口那捲,入口只覺得那肉軟綿綿的腥氣濃烈,那口感讓她渾身汗毛都要炸了起來,眼看就要嘔。
吃慣了飛羽的食物,抵抗力都降低了。
忽然帳簾一掀,隔壁鄰居走了進來。
鐵慈在那一瞬間猛地將要吐出來的東西給嚥下去了。
幸虧戴著面具,發青的臉色給擋住了。
那戴著福娃娃面具的傢伙,一手拿一個饃饃,一手端一碗湯,坐到她對面,把那饃饃掰碎泡進湯中,又加進去幾片枯乾的黑色的樹葉狀東西,然後把碗推給她。
又指指她手中的肉卷,示意她繼續。
鐵慈只好猛咬一大口,也不敢嚼,猛地嚥下,為免被噎死,又端碗猛喝。
做好了壓抑嘔吐慾望的心理準備,卻沒想到那湯入口酸辣,很好地壓下了那肉卷的腥味。
她表現得很正常地吃完,既不狼吞虎嚥顯得誇張,也不食難下嚥被人看出端倪。
福娃娃一直緊緊盯著她,鐵慈覺得他的眼神很是古怪。
有點興奮,有點悲哀,有點陰狠的決心。
吃完後,他點點頭,道:“怎麼樣?好吃嗎?”
鐵慈早已想好了,不必去學那個豹主的行事風格,因為也不曉得是什麼風格,既然對方認為她是豹主,她做自己就好了。
她笑起來,雙手抱頭往後一躺,道:“你說呢。”
福娃娃沒有笑,深深凝視著她,忽然也往她身邊一躺,看似隨意地道:“你習慣了就好了。”
鐵慈聽得這話古怪,轉頭看他,福娃娃也正轉頭,娃娃彎彎的笑眼窟窿裡,隱約目光幽深。
鐵慈這裡有帳篷,有吃食,一派祥和。
飛羽等人那裡就不一樣了。
他們隨著引路計程車兵進入了樹林深處,這裡露天搭著許多薄薄的板房,板房裡裡外外進出很多人,有人過來,把他們帶入不同的板房。
很快眾人都被打散開來,住進了不同的板房。
在各自分開之前,走在前面的容溥忽然做了個手勢。
那是狄家軍的暗號:各自小心。
帶路的人把容溥安排進了一間板房,散發著濁臭氣息的板房裡,有人指了最裡面的鋪位給他住。
容溥沒說什麼,狀似無意出來溜達。
一間間的板房掩在樹木之下,一圈圈地一直延伸到綠洲邊緣,中間有一塊毫無遮擋的空地。高處散佈著將領們的帳篷,而他們在最中心的板房裡散住。
被打散,被圍困,被監視。
還沒看清楚,裡頭的人已經粗聲粗氣喚容溥進去。
容溥走進黑暗的室內,幾條大漢默不作聲坐在鋪位上,都冷冷地盯著他,也有人目光裡透著興趣和玩味。
哪怕戴著面具,穿著當地人的衣裳,美男子渾身上下透出的風姿都與眾不同。
這些粗野寂寞除了作戰再無任何發洩渠道的漢子,不知道如何欣賞美人,卻憑野獸般的直覺,感覺到面前這人的與眾不同。
有人眼光慢慢變得炙熱。
有人嘿嘿地笑起來,舔了舔下唇。
一人用西戎話慢慢道:“睡覺吧。”
容溥點點頭,便回到自己鋪位上。
他經過一個大漢身邊時,那人伸手拉他衣袖,容溥身子一歪,倒在那人身上,急忙站直,道了一聲歉。
那大漢低聲嘿嘿笑道:“不用婆婆媽媽說這些,只要你陪我睡……”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厲聲喝住。
那大漢扭了扭唇,悻悻躺下,容溥似乎像沒聽見那句話,在自己鋪上躺下。
風聲越過空曠的沙漠,奏響長音,如鳴笛,如吹隕。
沙沙聲響不絕,那是沙子在空中寂寞遷徙,漸漸轉了更凌厲堅硬的聲響,撲簌簌打在那些葉片上。
寒氣襲來,冬日的沙漠有一種死一般的冷漠。
容溥在鋪位上一動不動地睡著。
幾個黑影悄無聲息地坐了起來,下了床,往他鋪位前靠近。
幾個人站在容溥床前,當前一人豎起手掌,示意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