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背心其實還可以研究一些殺人的機關,你且自己琢磨吧。”飛羽道,“我得趕緊給你穿上,穿上就是我的人了。”
鐵慈不理他,聽見地洞底下隱約有點響動,便反手從腰後取出一個袋子,遞給了飛羽。
這下輪到飛羽詫異了,問她:“給我的?”
鐵慈笑,搖頭,道:“不,給你瞧瞧,讓你看看我的手藝有多好。”
飛羽嗤笑一聲,接過袋子,開啟,詫道:“鐵扇?”
袋子裡是一柄扇子,通體清亮,比尋常扇子要小兩號,雖然是男子摺扇,大小卻和女子遮臉團扇差不多,而且邊緣圓潤,有點像西洋的那種女子裝飾扇。
飛羽的臉黑了黑,嚴重懷疑某人是在暗中譏笑他的女裝技能。
“這手藝似乎不怎麼樣。”他將摺扇翻來覆去地看,摺扇打磨得很是光潤,沒有扇面,直接是一根根扇骨連綴,沒有雕刻任何花樣,但其本身材質的特殊光芒使得摺扇天生有種精緻華麗感,再加雕刻反而多餘。摺扇最外面的扇骨邊角圓潤,扇面邊緣是蕾絲裝飾一般的波浪形,看起來毫無殺傷力。
然而飛羽不知道按動了什麼地方,一根扇骨忽然飛了出來,奪地一聲釘入旁邊的一塊石頭的縫隙中。
日光下寒光一閃。
飛羽此時才發現那裡頭的扇骨頂端極薄,刺中人便是扁扁的一道傷口。
鐵慈接過那扇子,手腕運勁一揮,扇子波浪形的邊緣忽然斷開,化成幾個迴旋鏢,旋轉呼嘯在頭頂轉了一圈,所經之處勁風凜冽,土塊如被刀割般裂出縫隙。
“這外頭一層是迴旋鏢,需要以巧勁兒揮出,裡頭的扇骨按扇柄底部的機關,便能射出。”
扇柄上還打了孔,用來掛在身後。
“這是你做的?”飛羽很是詫異。
如果說他那件寶甲需要花費時間心力,這扇子就需要精巧的設計和手工了,他見過她的玉筆,那筆就是變幻多端,設計複雜。而且和扇子一樣,非常具有迷惑性。掛在身上,誰看都只是個裝飾。
“我哪有這本事。我有個師兄擅長這個,嗯,不是二師兄。我的玉筆就是他設計的,他還給我設計了這個扇子,但是我一直沒有找到好材料做。那回在滋陽,我破獲了淵鐵案,海右布政使給我獎勵了一柄淵鐵武器。我日常不用刀劍這些,乾脆融了,又請人幫忙尋了能工巧匠,做出了大部分部件,剩下的連線和打磨工作,才是我自己做的。”
之前她從那些繳獲的淵鐵裡,挑了一支武器,融了之後,交給了夏侯淳,讓他在回京送信時候順便尋工匠,做成了主要部件,夏侯淳回來就給她帶來了。
後頭的機關設定,扇骨連線,是她自己做的。
她注意到飛羽很少攜帶專用武器,不知道是不是和她一樣,不方便隨身揹著刀劍到處走。
給他量身定做一個,是她早就有的念頭。
選擇扇子,這種男性女性都適用的騷包裝飾品,挺適合他的。
飛羽把玩著那扇子,眼看著愛不釋手,鐵慈問:“好看嗎?”
“還不錯。”
“那還給我唄。”
“別矯情了,我真送回去你得哭。”飛羽抬手從她頭上綁發的繩子上截掉一截,穿過扇子柄上打好的孔,掛在了腰上。
鐵慈抬手摸摸頭髮,抿抿嘴,沒吭氣。
她不怎麼喜歡戴簪子,時常像師兄弟姐妹一樣,頭繩扎個高馬尾。
這傳統是師父定下的,某一年過年,她召集在盛都的徒弟們,一個個排隊在她膝下,一人頭上扎一截紅頭繩,嘴裡還唱:“人家的閨女有花戴,爹爹我錢少不能買,買上一尺紅頭繩,給我喜兒紮起來。”
她那時候還小,還覺得怪好玩的,還被師父難得的溫情感動了一把。
後來聽了《白毛女》,才曉得對師父抱有任何溫情,都叫人間錯付。
不過偶爾扎頭繩的習慣是保留了下來。
此刻看見那截藍色的頭繩,繫著扇子在他腰邊晃盪,沒來由覺得頭上都癢簌簌的。
兩人一時都沒說話,面對面站著,晨曦從亂石殘垣間射來,朦朦朧朧的光柱裡飄飛著淡淡的塵絮,給每個人自動鍍一層柔光。
這樣的光線、場景、氣氛,叫人忽然想說些什麼。
對面的飛羽,撫摸著腰間滑潤的扇子,似乎也想開口,剛咳嗽一聲。
忽然地洞裡躥出一個黑烏烏的東西來,那怪物還嗚嗚嚕嚕地開口,“沒事吧沒事吧,怎麼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