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白光落下瞬間,砍斷繩索,駕馭著海鳥擦著電光避開的宣瓊,忽然哈哈哈笑起來。
遠遠地,眾人只看見白光之側,那女子昂頭大笑,似乎痛快。
只有她自己知道,沒有痛快。
沒有喜悅。
只充滿失落、苦痛、自嘲和無數難言的情緒。
多麼可笑啊。
他和她自己的一生。
數十年追隨籌謀,恩愛信重,想要背離,卻只是一瞬間。
人心無常,今日終知。
她笑著,笑著,頰邊滑落淚水,在寒冷高空,瞬間凝冰。
恍惚裡那年也是深秋,她敲師兄的門,遞上熬夜幫他新做的衣裳,他隔窗遞來一支紅楓。
豔如心頭血。
晚楓山秋季最美,遍山紅楓如霞,落霜之後又會在葉尖罩一層細膩的霜色,豔麗和皎潔,在那薄薄一片間融合得極其完美。
師兄總愛凝視著那經霜的楓葉。說落了霜的楓葉美到有殺氣。
她便總穿著白衣,心想師兄愛看那火紅中一點白,她於滿山楓葉之中雪衣亭亭,他總會多看一眼罷?
後來,他攜來那紅衣美人,立於漫山火紅之中,給她攏衣,為她簪鬢。
那一刻他看她的眼神,才叫她明白。
原來他只是喜歡那殺氣的紅。
她笑,冰珠在頰上不化。
師兄啊,那一片楓葉,後來無論我怎麼精心儲存,都碎了,裂了,消失了。
就像,你此刻這樣。
……
鐵慈凝視著那道白柱,那高天之上大笑的人,心裡微微泛起寒意。
如果愛情走到最後,是這般模樣,那她願從不曾擁有過。
忽然手一熱,她轉頭,身邊飛羽目視前方,輕聲道:“咱們如此完美,如何能比之畜生?”
鐵慈手指一彈,彈開他的爪子,雙手攏起,唇角淡淡露一抹笑意。
萍蹤在他們身邊,有點茫然地看著天上,問池鳳酈:“娘……爹這是……哪去了?”
池鳳酈緩緩睜開眼。
這一刻她眼底血紅。
萍蹤驚道:“娘,娘你怎麼了?”又回頭對海面上看,“娘你別怕,我爹是雷電之體,他不怕雷電的,一定是掉到海面上去了,我去找,我去找……”
她還沒來得及往海里跳,就被池鳳酈拉住。
她道:“你爹是肉體凡胎。”
萍蹤驚住,不敢想她話中意思。
鐵慈垂下眼,有點意外和失望。
她還以為擁有了雷電之能,以後就真不怕雷電呢。
但仔細想想,便擁有了雷電之能,意味著能駕馭小型雷電,體內能夠少量過電,並隨著修煉逐漸增大承受能力。
但是人終究還是肉體凡胎,在那種高強度的閃電之下,終究還是扛不住的。
想到歸海生最後一刻被宣瓊插了引雷針,她心底就發寒。
那女人在全心全意愛戀和為歸海生操持一切時,依舊留下了對付他的殺手。
愛情這種事,終究容不得太多不純粹,命運抓著小冊子,計算著你的算計幾何,到頭來,一筆筆給你還了去。
那邊萍蹤還在追問,顯然有點慌了。
池鳳酈仰望天空,喃喃道:“玩弄雷電者,死於雷電中。或許,這就是命。”
“娘,娘你說什麼啊……”
池鳳酈推開她,低頭挽好自己的袖子,然後將雙手放在自己腿上。
她道:“雖然情分已絕,但終究夫妻一場。這仇,我還是要給他報的。”
她的掌心猛然變得赤紅。
灼熱的氣息燙著了萍蹤,她猛然抬手,指尖已經被灼傷。
真的難以想象此刻她手掌的溫度。
她卻還將這滾熱的手掌按在了自己腿上。
熱浪彷彿轟一聲便衝了出來,萍蹤怔著,猛然明白了什麼,撲了上來。
然後被鐵慈一把拽了回去。
“來不及了!驚擾了你娘,會走火入魔了!”
萍蹤淚流滿面,反手就打鐵慈,“她這樣還是會走火入魔啊,會死的啊!”
她的肘拳還沒打到鐵慈,飛羽的鐵拳已經到了,砰地一聲擊在她後頸。
與此同時,鐵慈毫不客氣的反擊也來了,豎掌如刀,也劈在她後頸。
萍蹤連挨這兇狠的兩人兩擊,白白多挨一記,昏倒得很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