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最見不得這太后做派,轉身就走。
飛羽伸出的手毫不尷尬地收回,一邊跟著向外走,一邊咕噥道:“怎麼忽然又生氣了?哎,還是當初書院的小葉十八最好,溫柔乖巧,尊重師長,孝順賢惠……”
他懷念著孝順賢惠的葉十眼看見那群蠢貨把兔肉烤得黑漆漆的,趕緊把衣服一紮,又孝順又賢惠地去給他家葉十八重新烤肉了。
他在那裡烤肉,眾人就在聊天,談起這次任務,又談起裘無咎等人,戚元思便道:“裘無咎原先不過是遼東大相,就能私下積攢這許多勢力,到西戎攪風攪雨。”
楊一休道:“遼東多礦藏,煉得一手好鐵器,也有肥沃的黑土地,將士們長年和毛厄等國作戰,十分彪悍。這其間財政軍需諸般事務都從裘無咎手裡過,實權大相,藏點體己不難。”
田武便好奇地道:“遼東不過是大乾藩屬,居然有大相這樣的職位,這不合禮制的吧。”
這話一出,眾人沉默。
眼角都瞄向鐵慈。
楊一休搗了田武一把,對他抹脖子擠眼睛的用眼神罵了一頓。
遼東隱然自立,雖然人人都知,但這是不能捅破的窗戶紙,不然朝廷的臉面哪裡擱。
更不要說皇太女就在這兒呢。
鐵慈當然感覺得出大家情緒,倒不以為杵,笑道:“遼東不合禮制的地方多呢,朝廷一時無可奈何罷了。朝中那批大佬奉行綏靖政策,總以為捧著慣著,遼東就會乖乖一直稱臣了,大抵字典裡並沒有學過養虎為患這個詞兒。”
楊一休唏噓一聲,道:“我有個不好的預感……”
戚元思道:“不是你有,大家都有。”
楊一休道:“不是,我的預感可能比大家的還不好些,我覺得遼東可能不僅僅滿足於自立,甚至可能……”
又是一陣沉默。
遼東現在已經等於自立了,若再有野心,那就是掠奪大乾。
鐵慈輕鬆地拋了樹枝往火堆添火,道:“何須為難。兵來將擋而已。我輩就讀躍鯉書院,上馬可殺強敵,下馬能作檄文,諸般實務、軍需、糧草、輜重、經濟……無所不曉,為的是什麼?不就是為了國家有難,匹夫亦可當關。真要有那一日,捋起袖子幹就是了。”
她輕描淡寫,越發顯得底氣強大,眾人精神振奮,紛紛道:“對,顧慮什麼,當防時防,當打時打!”
“敢心懷不軌,我等書生,亦可披甲上陣!”
“若是朝中哪日硬氣起來,說一聲遼東藩屬逾矩越規,有不臣之心,著令削藩。咱們現在就可以從軍痛擊之。”
“對,明明是我大乾國土,何以朝廷兩分!”
大家越說越激動,大有現在就提槍上馬,馳到汝州,把定安王從王宮裡揪出來之勢,屆時定然要問一聲不過區區藩王,受先太祖之恩,何以如今就敢僭越自立。
群情沸騰,都在痛責遼東,憧憬著日後收回遼東燕南,大乾真正大一統。
沒人注意到角落陰影裡,本來想過來說點什麼的飛羽抱臂而立,似笑非笑。
他的眼眸裡落一半陰影,越發顯得眸子深不見底,眼角微微揚起,笑著也像帶點譏誚。
一直沒說話的容溥眼眸轉動,看見了他,道:“好了,別說了,容兄是遼東人,家中還在遼東任職呢。”
說完對飛羽笑了一笑。
飛羽對他勾勾嘴角。
眾人一時都不接話,楊一休道:“遼東任職又怎麼地?容先生,你是遼東人,也是大乾人,作為書院任職的老師,諸般立場見識應該和我們一致才是。要我說,早些棄暗投明,以你才能,大乾朝廷定然歡迎得很,你若有意,可以請戚兄向他父親推薦你啊。”
飛羽笑了笑,道:“多謝多謝。”
他沒繼續說下去,眾人覺得彆扭,也轉了話題。
飛羽過來在鐵慈身邊坐下,鐵慈忽然想起他先前沒說完的話,問他:“你方才想和我說什麼?”
飛羽將烤好的肉遞過來,道:“沒什麼。”
還能說麼?
遼東在大乾這批精英眼裡是巨寇逆臣,遲早要兵戎相見的對家。
這些迂腐書生,向來把國土一統家國大業看得比什麼都重,動不動拿氣節風骨說事,性命都可放在家國之後,更不要說區區情愛。
她若知道他的真實身份,會怎麼想?
毫不介懷,還是想到日後的對立而就此割席?
她雖是女子,可胸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