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向著營外走,夜間大營不許隨意走動,自然不斷被人攔下來詢問,但是每次都順利地被放行,過了關卡,越走越遠。
夜色裡,一切都很安靜有序。
只隱約隨著人的腳步,響起叮鈴叮鈴的細微聲音。
……
鐵慈此時正前往校場上檢視發放新棉衣。
士兵們的棉衣已經穿了三年了,今年應該統一更換,狄一葦之前就往兵部和戶部打了報告,但是遲遲未獲批准,戶部喊沒錢,兵部說再穿一年。
黃明蕭常來了之後,為了籠絡人心,許諾著今年全部換新棉衣,另配一副皮甲。並且速度很快,前幾天已經運到開始下發,今日是最後兩個營來領。
因為是黃明和蕭常給的東西,鐵慈特地親自來看。怕有問題。
她還拉上了容溥,因為他對毒物比較有經驗。
出帳的時候,容溥拉過了她的手,道:“好久沒給你把過脈了,西戎王城那一針,也不知道到底有幾分效果。”
鐵慈沒讓,道:“還沒多謝你在王宮城牆上冒險出手,我聽說你當時受傷了,如今可好了?”
容溥挪了挪靴,道:“自然是好了。”
鐵慈瞟他一眼,沒說話,放慢了腳步。
雖然這種皮肉傷,對她不過一兩日的事。但是容溥不同,公子嬌貴,體質又弱,受傷之後又急於追趕她也沒好好休養,顯然至今還沒癒合。
但鐵慈不拆穿。
容溥卻已體味到皇太女的體貼,眼神含笑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欲說還休,看得鐵慈渾身一炸,急忙轉開視線,卻見容溥又皺起眉,道:“我那一針,果然治標不治本。”
“嗯?”
“你最近趕路,作戰,奔忙,焦灼,很久沒有休息,耗損極大。”容溥道,“我能感覺到你經脈又有窒滯之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你的天賦之能。”
“為什麼是我的瞬移能力最容易出問題?”
“因為瞬移損耗最大用得最多。”容溥道,“看起來天賦之能不需要真力推動,但其實它們還是因真力而執行噴發。真氣執行的穩定與否,決定你天賦之能穩定與否。無論哪一樣能力,都需要龐大的真力支援,顯然隨著你的天賦之能不斷開啟,真力的蘊積逐漸難以支撐……所謂物極必反,殿下,臣建議您不要再開啟天賦之能了。”
“你以為我想?”鐵慈苦笑,“一開始我需要自行運轉真氣冒險逆衝,才開啟了透視;後來變成生死關頭真氣自動逆衝開啟;再後來變成只要我具有強烈願望,真氣流動就開啟了;上次好像是我一生氣就開啟了;再往後,會不會我嘆個氣,吃個飯,喝口水,就開啟了?”
容溥顯然也沒想到還有這樣的情況,想了半日,嘆息道:“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啊。”
“這世上哪有永恆的幸運呢。”鐵慈也贊同,“有什麼解決辦法嗎?”
“有個法子可以試試,所需的藥方正好去西戎一趟蒐集齊了,等我練好藥,再輔以……”
“需要多久?”鐵慈打斷他的話。
“最少半月……”
“那沒時間。”鐵慈再次打斷他的話,大步向前走。
“殿下!”容溥追上去,“您本不該親上沙場,坐鎮後方指揮反而更能讓所有人安心,這時日正好讓臣為您施治,否則任由拖延,誰知何時會給您帶來災難,就像上次西戎那樣……”
“我知道,我明白,可我真的沒有時間。這次戰後,等我解決了問題,我一定好好治。”
“殿下,是容蔚出事了嗎?”
鐵慈停住腳步。
容溥並不情願說出這個猜測,可他從未在鐵慈眼眸裡看見這般焦灼之色。
在外人眼裡,鐵慈是那沉穩尊貴,八風不動的皇太女,連步伐步距都一樣。
但只有他看清了那沉穩底色下,皇太女眼眸裡,冰封千里,烈火不滅。
能讓以大局為重的她,如此牽腸掛肚,不顧安危,像奔命一般不斷向前的,也就只有那個人了。
心底泛起苦澀的滋味,但瞬間平復。
他要做的是流芳百世的名臣,功臣彪炳閣上留像第一,可不是拈酸吃醋的怨懟小男人。
他選擇了大乾皇朝唯一也註定是第一的繼承人,走上了和父祖不同的道路,容家的戰車轟然往危途而奔,而他立在原地,迎風舉臂,想要力挽狂瀾。
在此之前,他要永遠立在她身邊,江山萬里,紅塵千變,血火星霜,一一歷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