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的學子都死了,還是大乾已經被滅國了?”
“放肆!”姚先生從人群后方走了出來,怒斥,“豎子焉敢出此大逆不道之言!”
“書院教導我們,針砭時弊,議政得失。諫諍糾繩,直言不隱。為此不闢死亡,不重富貴,乃文人正臣之責。”鐵慈道,“我痛心疾首,怒斥鵲巢鳩佔的異族賊子,鄙視認賊做爹的無骨文人,何逆之有?”
姚先生之前就失一地,在鐵慈面前自然露了下風,此刻正面對上,更加不是對手,手指指著她抖了半天,抖不出一個字來。
倒是那群人裡有幾個人聽了,露出些羞赧之意來,悄悄往後退了幾步。但大多數人都顯然並不能及時自省吾身,被羞辱的憤怒衝沒了理智,都開始戟指叫罵起來。罵她毆打同窗,驅趕同舍,不敬師長,蠱惑應師。顯然先前那個優異成績已經傳遍書院,大多數人都不服氣得很。
四面的人越來越多,顯然都聽說了這裡居然有人敢懟老師,都來看熱鬧,鐵慈目光掃過人群,竟然看見了衛瑄,她和那批堵她的人顯然是熟悉的,低聲詢問了幾句,目光復雜地望著鐵慈,卻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替鐵慈解圍的意思。
一時間鐵慈這三人面對泱泱眾人,頗有些怒海孤舟的意思。
丹霜悄聲問鐵慈:“公子,我怎麼瞧著,好些人認識你?”
鐵慈目光掃過,那一群人裡還有當初嘲笑沈謐的那幾個,果然物以類聚人以群分。
“不是我人緣差,實在傻逼多。”
赤雪吸了一口氣,這是準備上陣的意思,比罵人,瑞祥殿上下誰輸過?
馬德一個眼神,有人大聲道:“和他囉嗦什麼,這種不敬師長,大放厥詞的狂徒,怎配在書院就讀,就該逐出書院!”
人群齊聲附和,不遠處,一個高個子青年駐足,皺了皺眉。正是那個和鐵慈打過麻將的戚公子。
他看了一會,終究覺得眾人過了,想了想正要上前說幾句,忽然一人匆匆從他身邊過,帶起一陣微涼的香氣,向著鐵慈那邊去了。
那邊鐵慈正準備給那些叫囂的傢伙一口鹽汽水,忽見人群中轉出一人,抱著書,緩著步子,聲音如泉水沁涼:“王兄,上了這半日課,依舊精神健旺啊?”
那姓王的一看來人,便斂了怒容,後退作揖,“容兄。”
四面的女學生們發出輕輕的譁然聲,一瞬間紅雲瀰漫。
鐵慈心裡暗暗罵了聲騷包。
容溥又給師長見禮,之後才對馬德道:“副會長,在下似乎不記得會則中,閣下有糾察餐堂就餐先後順序之責。”
馬德看見他就臉色微變,他雖然靠錢財收買人心,聚集了一批擁躉,但和幾乎是書院半個主子的容家相比,那什麼都不是。
書院這些規矩本就是潛規則,從未書寫於任何卷宗,眾人無法辯駁,只能默默聽著。
容溥又笑道:“馬兄前幾日被葉兄無意中撞下水,想必因此不快。但公務不可私用。建議馬兄自行和葉兄解決前日恩怨。”
眾人長長地“哦——”了一聲。
馬德臉色陣青陣白。
容溥又轉向那群神色尷尬的學生,道:“諸位同窗向來急公好義,有報國之心,自然不是那些趨炎附勢為虎作倀之徒,不過為小人所矇蔽罷了,想必葉兄明白此事始末,也不會再對諸位有所誤解。”
人群中有人想說話,卻被同伴狠狠一拉,這時候還要指控葉十八,豈不是自認自己頭腦不明,被人利用,為虎作倀嗎。
容溥最後轉向那位師長,拉著鐵慈上前一步,道:“姚師是書院經義主講,海右知名大儒。平日裡最是忠於大乾,且性烈如火,自然聽不得你那放肆言語。有姚師如此,教授得桃李天下,效力帝王,亦是我大乾之福,你還不趕緊與姚師賠個禮?”
鐵慈聽得這一番琉璃四面光的話兒,微微一笑。
踩了馬德,因為馬德是異族。
給同窗臺階,幫她轉圜和同窗的關係,是因為這些甲生多半家中有勢或自身有才,她身為皇太女,該是來經營人脈的,畢竟她上有高山,前路未明,還沒到可以隨便得罪未來臣子的程度。
最後給老師賠禮,捧贊姚先生,是為她上午得罪姚先生的事彌縫,幫她拉攏討好海右大儒,目的同上。
不同人區分對待,總的目標都是容家一直認為她應該做的事——結交群儒,鋪墊人脈,營造皇太女美好名聲。
心思不壞,智慧出眾。
可是她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