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什麼好歹,怪得了誰?
想到方才跟在皇太女身後,看著那細腰長腿,衣袂翩翩,蕭常心間似拱了一道火,燎得唇乾舌燥。
身後傳來雜沓腳步聲,卻見那些學生們興高采烈湧出來,搬著桌椅等物,又有很多雜役奔來跑去,蕭常問了才知道,原來皇太女晚上要開宴和大家同樂。
蕭家的管事們原本也準備了宴席,但那是為了招待蕭常及本地各位大員的,可沒準備夠全體師生的吃喝,鐵慈看看赤雪,赤雪輕聲道:“夏侯指揮使已經派人去採買了,沈謐也已經安排人通知附近村子送食材來了。”
鐵慈點頭,道:“市價購買。”
“省得。”
餐堂的食材全部被搬了出來,大鍋也搬了出來,附近師長們也借出了鍋灶,講堂前往常演禮的廣場煙火氣騰騰,人們忙得熱火朝天。學生們原本在一邊等吃,卻見鐵慈站在一口大鍋前指導著什麼,湊近了去聽,才知道她在教廚子,“鐵鍋烀大鵝”。
學生們圍在一邊,聽她說得頭頭是道,親自用溼紙封鍋蓋,還和廚子說:“……這樣烀出來的鵝色香肉嫩,一咬爆漿……回頭我再教你一個烤魚的方子……”
小圓臉站在人群中,看看眉飛色舞的皇太女,再看看遠處留香湖,忽然道:“我有個不太好的想法……我忽然想起失蹤了的留香湖的流墨,和舞雩池的浮黃……”
眾人:“……”
皇太女你這麼饞,山長知道嗎?
……
夜幕降臨的時候,廣場上點燃了燈柱,將四面映得通明,學生們再不像以前甲乙丙丁舍那般分得涇渭分明,成群地坐在一起,喝酒吃肉,暢談時事。
鐵慈端杯走在人群中,身後赤雪丹霜端著酒壺追隨,依次敬酒。
皇太女再次讓躍鯉書院的師生們見識到了她的酒量,千杯不醉,一大圈走下來,除了眼神更亮外,連紅暈都沒有。
畢竟她的酒量是師父錘鍊過的。
畢竟這酒裡還摻了一半的水。
夏侯淳高高坐在屋頂上,面前一盤茴香豆,他看著鬧哄哄的底下人,拎起全是清水的酒壺,也灌了自己一口,眯著眼笑了笑。
他不知何時把那木箱子裡的貓拎了來,喝一口水,擼一把貓,吃一顆豆。
很是閒適安然。
只偶爾抬眼,看看前方黑沉沉的山林。
忽然起了一陣鬨鬧之聲,他低頭看,卻是皇太女走到了一個最大的人群中。
小圓臉正在其中,他在哪裡熱鬧就在哪裡,他已經喝多了,竟敢對皇太女的酒量表示懷疑,探頭去聞鐵慈的酒杯,鐵慈讓過,他又團團找杯子,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丹野立即為他找來一個巨大的杯子,要敬鐵慈酒,連敬三杯。
鐵慈看那杯子大如人頭,自己的酒雖然摻了水,但這一圈下來,也已經微微有了醉意,這三杯下去,也就差不多了,然而今晚卻是不能醉的。
正想著怎樣逃脫,忽然一隻手接過杯子,對著眾人歪歪斜斜照了照,然後便一口悶了。
鐵慈一抬頭,就看見容溥斜斜立在她身前,他似乎也喝了酒,素白的臉色微微泛上紅暈,讓她想起清池邊垂頭照水的蓮。
這朵蓮花弱聲弱氣地說著豪言壯語:“殿下不勝酒力,她後面的酒,都由我代了。”
鐵慈:大可不必。
都說不準誰會先倒。
容溥素來在學生中很有威望,他一出面,連小圓臉都收了聲,索然無味地招呼眾人散了。畢竟都知道容溥有不足之症,灌出問題來誰當得起。
鐵慈便命人斟酒,給容溥敬了一杯,道:“謝翰林擋酒之恩。”
容溥凝視著她,緩聲道:“臣願意一輩子給殿下擋酒。”
叮一聲輕響,兩人酒杯碰在一起,她順勢湊近,輕聲道:“別醉。等會見機行事。”
然後她笑笑,撤回酒杯,一口飲盡,含笑走開。
就彷彿沒聽見那句話。
容溥目光原本在她臉上,緩了半刻才反應過來,抬眼看她。
看見她不動聲色走遍人群,和丹野,呼音,衛瑄姐弟,田武等人先後碰了杯。
他抬眼看一看天。
月明星稀,今夜無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