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鐵慈對於容蔚的忽然告別還沒什麼真實感,總覺得他彷彿馬上就會回來似的,如今聽得他已經到了百里外,心裡不由一沉。
這傢伙嘴上說得好聽,跑起來可真是又快又積極。
一時看著手上盒子萬分不順眼,恨不得就此扔到臭水溝,但是當著容溥的面她很會收斂,端詳了一下盒子,笑道:“喲,還封了的,這是怕你偷吃嗎?”
容溥淡淡笑笑。
倒不是怕他偷吃,是怕他偷看或者扔了吧。東西給他的時候還特意說,葉十八的婢女來驅逐他,他心灰意冷,就此告辭。這盒子裡是給葉十八的絕交信,讓他不信的話儘管扔了。
那傢伙算計著他呢,知道哪怕不信,就衝著這絕交信三個字,自己也一定會把東西帶回來給她的。
萬一真的是絕交信呢?
然而鐵慈並沒有當著他面開啟盒子的打算,順手往袖子裡一揣,轉頭看外頭喧鬧。
容溥也不走,在她身邊站著,打著傘,半晌道:“我看殿下眉宇焦躁,還以為殿下要沉不住氣。”
鐵慈心想我又不是為這些罵聲焦躁,當然這話不能和你說。
“殿下想過今日如何收場嗎?”
“自然是皆大歡喜地收場。”
容溥嘆息一聲,道:“殿下若是要走,我這次便不能跟隨了。眼下書院多事之秋,之後高層必定會有變動,我得留著,替殿下守住這書院。”
鐵慈道:“倒也不必……”
容溥打斷她:“我答應過殿下的事,不管殿下是否需要,我必得做到。”
鐵慈慢吞吞地道:“我自然是需要的,但是你要的,我給不了,所以我寧可不要。”
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生存和大業,她可以坑蒙拐騙,並無太多良心和道義上的負擔。唯獨情感這一事,她不想做個渣女。
假作情愛騙資源,利用男人的感情上位什麼的,皇太女的驕傲不允許。
容溥良久的沉默。鐵慈喝完酸梅湯,擦了擦碗邊,放在石頭上,笑一笑便離開。
聽見身後容溥忽然道:“我給不給是我的事,您要不要是您的事。我只知道,如果我因為您不要就不給,那就真沒有任何機會得到了。”
鐵慈腳步微頓,卻並沒有回頭,瀟灑地擺擺手走了。
容溥立在竹傘的陰影下,輕輕一聲嘆息。
……
日頭一格一格地過。
罵的人都沒了力氣,已經有人拖了長桌,備了紙筆墨,開始商討如何寫彈劾了。
那些管事口口聲聲要尊敬皇太女,此刻倒也沒人來攔。
眼看日頭快要西斜,才有一騎潑風般馳來,肩膀上掛著小旗,老遠便喊:“皇太女鈞令:因突發緊急公務,需回京處理,鑾駕折返。躍鯉書院視察事容後再議,著令躍鯉書院諸師生即刻散去——”
轟然一聲,黑壓壓的等候人群炸了。
鐵慈正往戊舍走,聽見這訊息,挺了挺腰。
猜過這空城計的幾種可能,果然蕭家還是選擇了最惡劣的一種。
要將她一腳踩進名聲的臭泥塘裡麼?
那就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