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慈一夜沒睡著,天快亮的時候,就被外頭的吵嚷聲驚醒。
“快,快,都起床!灑掃整理,不許有一絲汙垢!所有人出舍,排隊接受管事檢查!”
“管事管事,今日餐堂早膳怎麼一點葷的都沒有?”
“殺豬宰鴨的,氣味濃烈,燻著貴人怎麼辦,今日皇太女來了之後,才許吃葷!”
“那我點外賣!”
“小門已經鎖了,今日外賣一律不許入書院,以免混入刺客!”
“啊呸,這日子還過不過了!”
吵吵嚷嚷聲亂成一片,管事們衝進來趕鴨子一樣將人往外趕,往日這些人並不仗勢欺人,都客客氣氣的,如今卻一臉狗仗人勢模樣,勢必要將拉仇恨大業進行到底。
隱約可以聽見整個書院都鬧哄哄的。
幾乎所有人都起床了,只有鐵慈和童如石沒有動靜。
管事進來拉人,氣洶洶過來,看見鐵慈,腳步一頓,腳跟一轉,換了方向,拽起了胖虎。
之後他就出去了,看也沒看童如石那張垂著帳子的床。
鐵慈看一眼那低垂的帳子,心想童如石不言不語,但是在書院好像頗有優待,上次比箭,他也很輕鬆地便得到了推舉。
童如石一直到正常的點才起床,之後便出去了,鐵慈躺著不動。今日不上課,所有人一大早就被拉起來操演接待,但是鐵慈能猜到,一定會折騰到下午,等到所有人的焦躁不耐到了頂峰,某些人才會宣告皇太女“不來了”。
所以大可不必起早。
她看過黃曆,今日宜葛優躺。
屋頂上傳來一聲鳥叫,她掀了掀眼皮。
懶,沒勁,心情不爽,四十五度角憂傷,更年期到了。
書院裡外打掃得纖塵不染,師長學生們在大門外列隊等待,天熱,還要正裝,日頭下曬得汗流浹背,好容易等到中午,前方山道上出現人影,眾人精神一振,結果來的卻是海右都指揮使,蓬萊州知州,青陽縣令,蓬萊衛指揮使,青陽巡檢司指揮等當地官員,簇擁著一個二十餘歲的青年,眾人看來看去,都想雖然聽說皇太女男裝上朝,但是也不至於這麼老吧?不是說是二八妙齡的絕色麼?
主管的蕭家管事迎上去,稱四少,眾人才知道是蕭家人,中軍都督蕭常,自稱陪侍護送太女殿下來視察,提前一步趕到佈置關防。
有人問起殿下如今身在何處,可要人前去迎。蕭常笑而不語,他身邊的人立即豎起眉毛怒斥:白身豈可擅自窺測皇太女行蹤!莫非心懷不軌?!
當即讓人把人拖了出去,全書院側目而視。
書院早已備好了涼亭茶水,簇擁著官兒們進去休息,師生們還得在外頭等著。不多久有隱約的訊息傳出來,說是皇太女殿下蓮駕之所以慢,是因為太女不喜歡車馬顛簸,又遇見一泊好湖水,帶著自己的隨從們去戲水了。
這話一出,被太陽快曬脫皮的師生們頓時炸了。
當即就有人脫了衣裳,扔了帽子,憤而離去。
包括一些教諭。鐵慈看見應先生,夏助教都在裡頭。
倒是平日裡脾氣不佳的姚先生,今日耐性驚人,還在勸說那些老同事,但句句都在戳皇太女輕慢無德。
鐵慈溜達過來時,聽見幾位教諭正聚在一起說要聯合眾文士書生,針對皇太女的浮浪之行,上書朝廷。
一堆人口乾舌燥等著,那群官員在悠哉喝茶談笑。
座中只有蕭常,有點心不在焉,時不時地目光向外投去。
外頭罵聲如潮,群議彈劾,皇太女如果在書院,聽見這些還不動聲色的話,著實沉得住氣。
想到皇太女,想到那日瑞祥殿內她在自己面前張開雙手轉了那一圈,細腰長腿,衣袍飛散,溫醇又奪目的風姿。
蕭常不覺有些口乾舌燥,端起茶喝了一口。
鐵慈躺在樹蔭下,看著那頭人頭濟濟,笑了一聲。
一碗酸梅湯遞了過來,冰鎮的,碗壁上凝了水珠,冒著清涼的煙氣。
鐵慈順著那手指往上看,不出意外地看見了容溥。
她接過酸梅湯,喝了一口。
今日一個白天都沒看見容溥,這人體質弱,大熱天不愛動,這是去哪了?
不等她問,容溥已經主動道:“容蔚家中有事,連夜就走了,我去送送他。”說著掏出一個盒子遞過來,道,“我送他平昌鎮,他買了當地特產託我帶給你。”
從平昌鎮走是回遼東的方向,離青陽這裡已近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