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沉不屑的撇嘴:“象。不是。斷腸草,鉤吻花。”
跟著錢老闆的一直沒有發聲的那個中年男人,此刻走上前,拿起小乾花仔細的看了一下,回頭對錢老闆道:“東家,確是鉤吻花。鉤吻俗稱斷腸草,劇毒,花非常的象金銀花,本朝就有過好幾例誤食鉤吻花導致死亡的案例。東家,這茶罐不是小店之物,想來定是這位客人自帶的。這位客人定是誤將鉤吻花當成金銀花誤食,故而中毒身亡!吳師傅是冤枉的!”
雲州紀事(三)
聽了那人的話,錢老闆略略一怔,忽然展顏歡喜道:“啊呀是了!定是如此!快!快稟報知府大人!請他再派人前來核實!哦,何先生,雲姑娘的病還麻煩你瞧一下。”
那中年男人應道:“東家吩咐,何某定當盡力!”
錢老闆對我解釋道:“這是帳房何先生,略通醫理,我讓他瞧一瞧姑娘的病。”
我只好表示感謝,偶感風寒而已,估計過幾日就好了,也沒有必要瞧了。我幼年時體弱,經常的發燒,反正也習慣了。
那何先生自稱何風。是個眉目疏朗清秀的中年男子,據錢老闆說,原也是飽讀詩書的一介寒儒,考過幾次功名,終是不第。最後也沒錢再考,只好在松風居做了帳房先生。人倒也是老實可靠。兼之讀書人也鑽研過幾年醫書,略通歧黃之術,店裡客人的小毛小病他也會跟著瞧瞧,老闆自然十分的重用他。
何風給我把了脈,又開了些藥,命人抓藥煎了送來。我非常愁苦的喝掉了。很小的時候,有哮喘的毛病,不知喝了多少的湯藥,喝了吐,吐了喝,終於在七歲那年,根治了這個毛病。但是留下的後遺症,就是怕喝藥。很多時候,我寧願多病幾天也不喝藥。
可是看著何風殷殷的目光和楚沉焦慮的神情,我只好硬著頭皮喝掉了。誰知到了下午和晚上,又有兩碗藥送來,我幾乎要哭出來,只好邊掉眼淚,邊繼續喝藥。
然而夜裡燒的更加利害,我的神智也幾乎給燒糊塗了。迷迷糊糊的只是覺得楚沉在床邊困獸一樣的暴走。轉的我頭暈,爬起來吐了幾次。難受的不行。
不知道折騰了多久。聽見楚沉忽然大罵:“半吊子郎中!”然後就不見了人影。
我大急,這個人!跑哪去了?更加的難受,昏昏沉沉的想睡,終是睡不踏實,又有點害怕。忍不住哭了一場。要是在射日莊就不會這樣,記得以前生病發燒的時候,多少人會圍在我床邊噓寒問暖。連一向行蹤飄忽沾花惹草的寧墨都會消停幾天,守在我的床前,甚至,會給我喂一些冰水降溫。
不知哭了多久,什麼人在脫我的衣服。我有些恐慌的睜眼,看見一張中年婦女的臉,哦,是那個生了個不肖子的松風居廚娘。她很熟練的脫去我的衣服,然後用冷水給我擦洗全身。在幫我退燒?
可是楚沉呢?去哪兒了?我無力的叫他:“山芋……”
一隻涼涼的手過來摸索著抓住我的手,輕輕的移到他的眼睛邊,捂住了原本閉著的雙眼:“我在。我不看。小山不怕,到哪兒我都陪你。”他的睫毛輕輕的在我手心裡顫抖著,象一隻極小的飛蟲的翅膀在振動。
我放下心來,終於昏昏的睡去了。
清晨的一縷陽光透過雕花的窗戶照到我的臉上。我醒來,嗯,好像燒退了,只是全身還是沒有力氣。有一個人竟然和衣睡在我的身邊,抱著我。
我驚叫了一聲。他嚇醒了。懵裡懵懂的睜開眼:“怎樣?”
我呆呆的看著他:“你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麼?”
楚沉有些尷尬:“事急從權。你象塊火炭,我給你退燒。”
我想起他可冷可熱的古怪功夫,可心裡還是有些不踏實。忽然伸手抱住他:“你再運功試試,真能退燒?”
他的身體明顯的僵直,忽然從我懷抱中逸去,落在地上。“燒已經退了。還是不要接觸。男女授受不親。”
真是山芋!
那個廚娘端了一個很大的托盤進來。兩碗清粥,幾樣小菜,幾碟子鹹菜,還有些玲瓏小巧的包子點心。看上去非常可口。嗯,是我倆的早飯了。
可是,還有一樣,足以立刻擊碎我所有的好心情好胃口。一大碗烏黑粘稠,熱氣騰騰的藥汁。比昨天還要的黑亮,還要多。
我滿臉悲憤的看向楚沉。他輕輕道:“昨夜重新請了個有名的郎中,給你重新抓藥煎的。”
不要!我立刻重新鑽進被窩,蒙上被子,卻被一雙有力的大手拖了出來。楚沉!臭山芋!我恨你!
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