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之後,快兩個多月了,張居正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朱翊鈞。他一入恭默室,就掙扎著跪下,給朱翊鈞行人臣覲見之禮。朱翊鈞拗不過,只得受禮,然後親自把張居正攙到椅子上坐下。乍一看到張居正形神憔悴滿臉病容,朱翊鈞大受刺激,兩眼競不住滾下了熱淚,言道:
“元輔,你病得這麼沉重,何必進宮。”
張居正所坐的椅子雖然墊了錦褥,他仍覺得屁股上大便口硌得生痛,但他強忍住,努力挺直腰身答道:
“快兩個月沒見到皇上,臣十分思念。正好又有重要事體要向皇上當面稟奏,所以,今天沒有預約就進了宮。唐突之處,乞皇上原諒。”
朱翊鈞本還想多寒暄幾句表達慰問之意,但看到張居正難受的樣子,只得趕緊問道:
“元輔有何事要奏?”
張居正說道:“昨兒夜裡,發生在德勝門內的事,想必皇上已知道了。”
朱翊鈞點點頭,瞧了一眼打橫坐著的馮保,言道:“馮公公一大早就已奏稟過了。”
“巡城御史賀維幀的緊急條陳還未讀到?”
“沒有。”朱翊鈞解釋說,“通政司的摺子先送至司禮監,再由司禮監送進西暖閣,就算是急折,路途上也還得要一會兒工夫,這會兒想必到了。賀維幀的摺子,是否也是說的叫化子鬧事?”
“是的。”
“要不,朕命人去西暖閣把摺子拿過來。”
“不用了,”張居正略一沉思,回答說,“賀維幀的摺子,講的是叫花子鬧事的經過,這個,想必馮公公的述說也很詳細。臣在這裡要說的,是應該如何處置此事。”
“朕正準備下旨,將帶頭滋事的叫化子統統抓起來嚴加懲處,再申諭五城兵馬司,限三日之內,把所有叫化子逐出京城,一個也不得漏網。”
朱翊鈞一番話乾淨利落,本以為會博得張居正的讚揚,卻不料張居正搖頭言道:
“皇上,臣抱病求見,怕的就是您如此處置!”
朱翊鈞臉色一沉,問道:“元輔,難道這樣處理,還會有不妥之處嗎?”
“不是不妥,是錯!”張居正一言政務,便恢復剛愎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