兇化吉之象。”
“哦,你都知道了?”
張夫人默默地點點頭,看著丈夫,眼睛裡充滿關切。
張居正又拿起那張字條認真研究。張夫人在一旁說:“那把神劍指的是你,你神劍出鞘,是順從皇上的意思。你不傷害百官,卻單斫老梅,梅的諧意是倒黴的黴,劍一揮,黴氣就一掃而盡,你還擔心什麼?”
“這是你解的?”
“我哪裡懂得這多玄機,是關帝廟的解籤人說給遊七聽的,遊七回來說給我聽。叔大,千難萬難,有皇上支援,這事兒就逢凶化吉。”
“如果皇上不支援呢?”
“那……不會的。”
“國家大事,豈是一支破籤解得透的。”張居正說罷,又把那張字條隨手丟在茶几上,提醒夫人說,“鳳蘭,你要記住,當今皇上,同允修一樣大,才十歲。”
“是啊,允修玩一個單盤的風葫蘆,花了兩三個時辰才飛起來,畢竟是孩子啊!”
“好了,不議論這些事情,我們好好用一頓晚膳。餐後,我來教允修,如何來玩風葫蘆。”
說罷,夫妻倆相視一笑,走回到客堂。
第七回 左侍郎借酒論政敵 薰風閣突降種瓜人
天色一黑,燈市口一帶的夜市便囂騰熱鬧起來。所謂夜市,唱主角兒的無非是歌樓舞榭,酒肆飯莊。在燈市口大街東有一座二郎神廟。據道書稱,二郎神為清源真君,唐貞觀二年創廟於此,那時京都稱為范陽。宋元�二年,北遼據此稱京,又把這座二郎神廟擴大重修,從此便成了京城一景。從二郎神廟前的廣場往南折有一條橫街,叫廟右街。從街頭到街尾,清一色都是各具特色的高階食府,達官貴人多半在此燕飲餉客。因此也是燈市口夜市的最盛之處。這些食府酒樓,裝修得富麗堂皇。氍毹簾幕錦繡重重,雕樑畫棟巧奪天工。一到夜晚,各家店肆高高矮矮都懸起五色燈球,或間以各色紗燈,如珠如霞,連綿不斷。更有一些店家挖空心思,空其壁以燈填之,假其廊以燈幻之。且燈其門,燈其室,屋中一應陳設皆以彩燈裝飾。置身其中,如臨仙苑天闕,大有不知今夕何夕之感。高拱曾經大快朵頤的薰風閣,就在這條廟右街上。
這天晚間戌牌時分,有一乘兩人抬的便轎忽忽悠悠抬進了薰風閣的院子。那時,大凡有名一點的酒樓,不但設有轎廳,同時底樓都安排大排檔供等候主人的轎伕們吃茶喝酒。當那乘便轎剛在轎廳裡停穩,只見一名手拿描金摺扇身著府綢道袍的先生走出轎來。
“樓上看座——”眼疾嘴快的店小二一個肥喏尚有一個“座”字沒唱出口,早有一個管家模樣的人上來制止。接著對那位先生說:“魏大人,我家主人在三樓,這邊請。”
這位打扮成學究先生的不是別人,正是吏部左侍郎魏學曾。
大概四個月前,魏學曾曾陪著高拱來這薰風閣裡吃了一頓燻豬頭肉,那時候正值隆慶皇帝病情有所緩解。高拱雖然感到內有馮保作對,身邊有張居正掣肘,但壓根兒沒有想到局勢變化如此之快。一個身歷三朝聲名顯赫的堂堂首輔竟然說栽就栽,弄了個祿秩盡奪褫職回籍的悲慘下場。所以魏學曾今次重來,難免心中湧起人去樓空的酸楚。自高拱去職後,魏學曾絕少應酬,除了每日到吏部上班,餘下時間都是呆在家閉門謝客。今天是他第一次接受別人的宴請。
上得三樓,走進一間靠內院的清靜雅室,早有一個人起身相迎,勉強擠著笑臉問道:“啟觀,你怎麼磨磨蹭蹭現在才到?”
魏學曾答:“總得捱到天黑才好走路。”
那人本想跟著笑話一句“你這個魏大炮如今也曉得怕人了”。但又怕刺傷魏學曾的自尊心,故忍了沒說,改口問道:“一路上沒碰到熟人?”
“沒有。”魏學曾抬眼看了看雅室內的華麗陳設,淡淡一笑,不無譏誚地說:“汝定,胡椒蘇木折俸,已經半個多月了,你居然還敢在廟右街上請客,就不怕人家說閒話?”
“怕什麼,咱吃自己的積蓄,礙著誰了?”
說話間,早有店小二沏上一壺茶並端了幾樣茶點上來。這是京城燕飲餉客的規矩,正式開席吃熱菜之前,先擺上茶點讓客人嚼嚼開胃。兩人遂坐到桌前飲茶。
卻說今晚請客的主人,也是京城內鼎鼎大名的人物,現任禮部左侍郎的王希烈。他與魏學曾都是嘉靖二十九年的進士,座主都是高拱。因此除了同年之誼,還有著同氣相求的政友交誼。兩人都是高拱深為器重的人物。隆慶皇帝大行後,王希烈一直在萬壽山督修陵寢。高拱去職第二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