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3 / 4)

小說:張居正 作者:緣圓

了許久,雒遵終於鼓起勇氣說話,“你是朝廷的擎天柱,馮保算什麼,充其量是一條披著人皮的狗。”

高拱依然目盯著房梁,不發一語。韓揖接著雒遵的話,說道:“馮保是一條狗,這話不錯。但這條狗的主人,是皇上,是貴妃娘娘。俗話說,打狗也得看看主人,若不是礙著這一層,元輔能這樣憂心如焚麼?”

“內廷與外宦的矛盾,自古皆然,”雒遵凡事好爭個輸贏,這會兒又搬起了理論,“本朝開國時,太祖皇帝看到前朝這一弊政,便訂出了大明律條,凡內宦敢於干政者,處以剝皮的極刑。太祖皇帝治法極嚴,在他手上,就有幾個太監被剝了皮。”

雒遵話音一落,韓揖就頂了過去:

“你說的不假,可是自太祖皇帝之後,你聽說還有哪個太監因為干政被剝了皮的?”

“但是太祖皇帝的這一條律令,也沒有廢止啊!”

“廢則沒廢,空文而已!”

聽到兩人的爭論,高拱突然一挺身在太師椅上坐正,雙目如電掃過來,疾聲問道:

“為什麼成了空文?你們兩人,眼下是天下言官之首,就這個問題,思慮過沒有?”

雒遵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在於政事糜爛,綱法名器不具。”

“說得好,”高拱眼中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他順手指向韓揖,“為何政事糜爛,韓揖,你說說。”

韓揖想了想,答道:“古人云,三代之亡,非法亡也,而亡在沒有執法之人。”

高拱微微頷首,說道:“這些道理你們都懂,部院大臣都是執法之人,也都行使著糾察之權。如今的政府,也可謂賢者在位,能者在職。但是,我們的政事為何還是糜爛如故呢?”

“積重難返。”雒遵咕噥了一句。

“這是原因之一,”高拱決斷地說,“但還有更重要的一條,我們方才所議,都屬於臣道,這裡頭起關鍵作用的,是君道。君臣合道,上下一心,政治自然就能清明。反之,政事不糜爛,那才叫怪呢。”

話說到這個份上,韓揖與雒遵都不敢接腔了。高拱並不理會兩位門生已經產生了心悸,兀自用手推了推桌子上的那軸“中旨”,輕蔑地說:“你們說這道中旨,在太祖皇帝手上,發不發得出?在成祖皇帝手上,發不發得出?可是現在呢?咱們的新皇上,是大明天下的第十四位皇帝,登基當日,退朝不過一個時辰,就發出了這麼一道中旨,這是咱們臣子的不幸呢,還是咱們臣子的大幸?”

說到這裡,高拱打住話頭,很顯然他想聽到兩位門生的回答。韓揖覷了一眼雒遵,見他勾頭坐在那裡沒有答話的意思,便小聲回了一句,“當然是不幸。”

“你答得不錯,但這是常人之理。”高拱習慣地捋了捋長鬚,臉上又恢復了平日那種剛毅的神情,“不幸與大幸,其分別原也只在一念之間。唐太宗一代明主,曾謂侍臣曰‘治國與養病無異也。病人覺愈,彌須將護,若有觸犯,必至殞命。治國亦然,天下稍安,尤須謹慎,若便驕逸,必致喪敗。’如今朝廷,還遠遠談不上喪敗,只不過出了一二奸佞,但若任奸佞矇蔽聖聰,喪敗也就為時不遠。如今皇上,以十歲沖齡,又深居九重,不能盡見天下事,就是見了天下事,一時也不能明辨是非。先帝看到這一點,才讓老夫領頭來當顧命大臣。凡有聖上不明白之事體,放旨有乖於律令者,我這個顧命大臣,就有責任正詞直諫,以裨益政教。當然,犯顏忤旨,並不是每一位大臣都能做到。桀殺關龍逢,漢誅晁錯,都是犯顏忤旨的後果。但作為皇上的耳目股肱,焉能為了一己安危,而不顧社稷傾危,盡忠匡救乎?”

高拱一番慷慨陳詞,又讓兩位言官看到了他們心目中的首輔風範,韓揖趁機說道:“我們六科十三道的言官,商量就今日馮保高踞御座之事,分頭上摺子彈劾,不知首輔意下如何?”

高拱略一思忖說:“就這一件事情彈劾,恐怕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皇上生母李貴妃寵著馮保,一般的事情怎能扳倒他?我看,棋分兩步走。第一,我們政府雖然以天下為公,但落實到具體事情,也須得變通處理。如今紫禁城裡頭起關鍵作用的,既然是李貴妃,我們就得設法贏得李貴妃的支援。第二,馮保這些年來,劣跡穢行一定不少,你們應儘快派人分頭搜尋,對這條毒蛇,不動則不動,一動就必須打在它的七寸上。”

“元輔安排極為妥當,學生當儘快去做。”

韓揖說罷,便與雒遵起身告辭。走到門口,高拱又把他們喊了回來,吩咐雒遵道:“你去告知戶部張大人,讓他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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