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穿瞪大牛眼睛,反駁:“說什麼吶,壞事兒可都是你乾的,咱家多善良的一個人?”
施衙內哈哈大笑:“裝,你就繼續裝吧。”
接下來兩天,屬於交易市場表演時間,也是羅望京羅進士最難熬的兩天。
其中,蜀錦價格經過第一天、第二天的單邊下滑,第三天上午,似乎站穩了,並開始緩慢回升。這時候,貨主們惜售現象產生了,交易場上出現了有價無市的情況,於是,部分趕著上京的客商開始急速拉抬價格以便收購,這次價格的回升引得蜀錦商人一片歡呼……
但緊接著,更大的災難來臨了,買到貨的京城商人離場之後,蜀錦價格經過短暫的沉寂,突然開始下跌,巨量的貨湧出來,快速跌穿了昨日的最低價,稍後,時穿與施衙內進場聯手護盤,價格慢慢回穩,但尾市的時候,又有大量拋盤出現,資金耗盡的時穿與施衙內護不住,蜀錦價格以比昨天還低的低價收盤。
隨後,蜀錦價格像坐了過山車,忽上忽下的。這一天,倒是有一個聰明人在低價的時候吸納了一筆貨物,眼看價格漲上來,他轉手就掛單出售,結果,人都沒有離開凳子,這筆貨物就讓他賺了一筆——不小的一筆。這位賺錢的商人得意洋洋四處介紹經驗……再後來的時候,更多的商人進場了,他們不是來投資的,而是來投機的。
這時,交易所裡除了茶葉的價格還能守穩,瓷器、蜀錦、鐵器布匹的價格,在投機者的操縱下忽上忽下——但總的說來,還是一路下滑,總是跌穿人們希望的底線。
半個月後,更確實的訊息來了:一支從南洋返回的商船隊帶著年貨進入廣州港,經過人們反覆求證,他們在沿途確實不曾見到一支從西洋返回的艦隊,連類似的訊息都不曾聽說——這個訊息落實之後,所有外貿貨物立刻崩盤,囤積貨物的商人幾乎血本無歸。
接下來,交易所裡各種投機手段盡出,錦繡會館一時間成了早期的上海交易所,貨物的單邊下跌還在繼續,情況變得不受控制,連最狡猾的投機者也在價格的跌宕起伏中賠光了家產,可是他們又不敢不來錦繡會所,以便第一時間獲得商品動態,結果,場內雖然人頭湧湧,但幾乎沒有交易,掛牌的商品無數,大多數人只是觀望而已。
羅望京在這一天終於耐不住了,他擔心蜀錦價格繼續下跌,不得不按原價的十分之一丟擲了自己囤積的那匹蜀錦,而後一路跌跌撞撞回家,心裡只哀嘆:全完了,悔不該當初貪心啊……對了,前院租房子的那位客人,如果不是他告訴自己西洋貨船的訊息,自己怎麼會受他誘惑,加入囤貨的行列呢?自己不加入囤貨的行列,那麼怎麼會落到如此地步?
曾經,第一批貨物賣出的時候,蜀錦的價格也不錯,他手頭的資產是一千多貫,等他買了第二批蜀錦之後,有一段時間,光他手頭上的蜀錦就價值四千多貫……如果當時自己全部拋了這批貨,以後也算衣食無憂了。可自己總想著褚素珍那筆嫁妝,幻想著手頭這批貨物價值能超過一萬貫——那時候,總算跟褚素珍的嫁妝相當了;那時候,自己就不怕別人恥笑了。
當然,手頭這批貨物如果能超過兩萬貫價值,也許自己會去尋找褚素珍,商議著歸還她一部分嫁妝,以求獲得諒解——兩萬貫,這其實也不是奢望,租自己房子的那位商人不是說過麼,貨物的價格漲上十倍並不是稀奇事,他平生遇到了好幾次……
啊啊啊,全怪自己一時心軟,想著褚素珍那個賤人,以至於聽信了小商人的胡言亂語,沒有在四千貫的時候丟擲存貨——現在,自己手頭只剩二百三十四貫了。
一個曾經坐擁四千貫財產的人,突然只剩二百多貫財物,雖然這兩百多貫財物,對一個小戶人家也算鉅額尋款了,但他羅望京是進士,進士能跟普通人家相比嗎?
當然,他羅望京落到現在這個地步,多少也要怪一怪自己那不懂事的兄弟。
如果不是兄弟央求,他一時心軟,將大部分田產轉讓給弟弟,他哪至於到現在,手頭只剩下一間破房外加兩百貫錢?你看看人家黃家,同樣是進士,不過是身上有個官職,黃家名下的投充戶爭先恐後,多的數不過來。
……當然,自家的弟弟是不能怪責的,因為那是一種“不悌”,要損壞名聲的——羅望京想起這個,禁不住又罵了一聲:“賤人。”
全怪褚素珍啊,她帶著萬貫嫁妝進門,花錢大手大腳的,把弟弟引上了邪路。
羅望京跌跌撞撞的走回自家房屋,羅母早已經接到訊息,她站在院中,擔心的看著羅望京,詢問:“兒啊,貨賣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