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呈橢圓形,時穿估摸了一下,這瓶子大約能裝一百八十克火藥的模樣,摻上鐵砂子,整體重量能達到二百餘克,正好等於一枚現代手榴彈的份量。
“裝上些河沙,把每隻瓷瓶的份量都調整到裝滿火藥的份量——這活我來幹,而後你拿這種同等分量的瓷瓶練手勁,練準頭,姿勢我教你,大約等到了微山湖,你也該練出來了吧。”
黃煜等人走到船尾,原本是覺得後面的船謾罵不停,他們在船頭聽了覺得有失身份,想過來勸解時穿讓開河道,但如今聽到時穿這話,明白後者是為了闖過微山湖而做準備,他訕訕的望了羅望京一眼,再衝船頭一晃腦袋,羅望京會意,嘴裡布拉布拉說著不著調的閒話,一扭身,與黃煜重新回到船頭……
傍晚的時候,凌鵬已經開始在甲板上鍛鍊投擲了,時穿一遍一遍的糾正對方的投擲姿勢,等船停泊的時候,凌鵬感覺到胳膊都練腫了。於是,這天夜裡的值班任務,當然只能由凌飛擔任了,而凌鵬則揉著腫大的胳膊,回到艙內歇息。但不久,凌鵬卻被隔船的燈火,以及絲竹歌舞聲吵得睡不著。
在凌鵬的翻來覆去當中,甲板上,舉人們也在談論隔壁的豪華坐舟:“這是什麼船,竟然如此奢華,連船幫都用油漆塗的鋥亮如同鏡子,至於嗎?光這份油漆活兒,恐怕也要花百貫上下吧。”
“是呀是呀,船行在水裡,木頭泡來泡去,上面刷上油漆,真是全糟蹋了。”
“哦,桅杆上掛著王姓燈籠,當今哪位顯宦姓王?”
時穿也在甲板上,打量著燈火輝煌,絲竹歌舞不斷的臨船,眼睛亮的像燈泡,並低聲自語:“這就是宋漆嗎?我記得這東西雖然號稱一千年光亮如新,但刷油漆卻挺費事的,我家裡三個小娘子要出嫁,原本早該嫁出去,就因為這刷油漆的活耽擱了,她們的傢俱要刷完油漆,據說需要半年的工夫,這樣一艘大船,該花多少時間。”
另一名舉子耳朵尖,即使時穿低語都能聽見,他連忙指著船帆,笑著說:“承信郎,還不止呢,你看,他連船帆都用的錦緞,難道是三國的錦帆賊甘寧轉世了?”
時穿嘿嘿笑了:“使用錦帆才是科學的——無論是麻布,還是吉貝布(棉布),被鹽水浸透後,都容易發脆,而錦帆上的絲是蠶絲,柔韌性、彈性正適合做船帆,這玩意比麻布製作的帆要耐用十數倍,而且它的吃風能力也遠遠強於麻布。”
臨船上,不時有一個舞妓婀娜的身影掠過窗帷,樂聲妙曼,引得周圍的船都往這裡觀望,甲板上站滿了舉人。不一會,一名神色秀麗的婢女推窗傾倒了一壺茶水,艙內傳來一個豪爽的聲音,謾罵說:“這什麼破茶葉,爺的小龍團茶你放哪裡去了,快點拿出來。”
黃煜突然揚聲插話:“小龍團茶算什麼?學生這裡有今年秘法新制的綠茶,此茶葉別出機杼,飲用起來回味無窮,客人要不要嘗一嘗。”
艙門開了,一個女子走上甲板,盈盈朝這裡行禮,時穿一見這女子的身影,抖得瞪大眼睛,不等對方開口,高聲問:“對面可是王彥章大人的坐舟?”
艙內傳來哈哈大笑:“王大人與在下一面之緣,在下這次出來,借他的儀仗一用……對面是哪位故人,請過船來一敘。”
剛才出艙的那位女子也仰起臉來,望向時穿,馬上,她也驚愕的用手捂住嘴,驚呼:“原來是教授(老師),教授,你怎麼來到這裡,不是聽說你到鄉下去了嗎?”
說話的是顧小七娘,時穿曾經的鄰居與女弟子。
黃煜也認識顧小七,他也同樣感到驚詫,低聲說:“王彥章平時做事很低調的,怎麼此人如此張揚?”
對面的船在搭跳板,劉旭劉半城從旁邊的船趕過來,低聲懇求:“諸位,帶我一同過去。”
黃煜輕輕點點頭,轉向時穿:“這位顧小七不是聽說在王彥章家中做妾嗎?我聽說嘉興時家的人就是在顧小七那裡見了你編撰的《女書》,這才找上你。聽說這位顧小七一身的好本領,很受王彥章重用,怎麼又到了這裡,成了別家姬妾?”
時穿輕輕搖頭:“我也在納悶,她姐姐顧三娘搬到了崔莊做我的鄰居,我竟然不知道這位顧小七到了這裡,看樣子她又做了別人的妾。”
劉旭輕聲提醒:“文人雅士之間相互贈妾,也是一件風流雅事,船上這人一定很受王大人器重,所以才特地將自己的愛妾贈予對方。”
一會兒工夫,跳班搭好了,顧小七在船那頭盈盈做福禮相請,黃煜拱手謙讓:“長卿兄與船上人有舊,還是長卿兄先行吧。”
時穿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