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幾句硬氣的話,但時穿緊接著一瞪眼,方舉人身上那股浸透在骨子裡的卑微立刻泛上來,他重新低下腰,諂媚地笑著,拱手:“大人,在下這裡有禮了。”
時穿輕輕搖頭:“你不應該說‘在下’,應該說:學生有禮了。”
方舉人一陣慌亂,馬上重複說:“學生有禮了。”
時穿點頭:“這才對,這才是舉人的自謙……拿學籍文書來,你是舉人身份,在本縣落籍,就不僅要縣裡出文書,學舍裡也要出一份轉籍文書。”
方雲一陣慌亂,急道:“學生來得匆忙,未帶齊相關文書。”
時穿傲慢的居高臨下的望著對方:“那就不對了,如今四鄉混亂,不辦齊這些文書,一個舉人,嗯,真舉人,想暫時借住親戚家,倒也沒什麼,但要在本縣置產、落籍,那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時穿揹著手,轉過去面向工地:“我記得朝廷有律令,購買房產需要鄰居的許可;在鄉中起土建屋,也需要鄉鄰贊同。我聽方氏子侄剛才說話的口氣,你似乎要建房子蓋作坊,我身為鄰居,怎麼沒人問過我的意思?”
“建屋上樑,先問鄰居!”這是大宋朝的法律,也是宗親社會的習俗。雖然,鄉間某些老地主可以仗著權勢,不顧旁人的看法先強行建屋,但你要真想使壞也有對付辦法——等對方把房子建的差不多了,直接去官府告一狀,說他事先未經過自己的許可,建成的屋子對自己的“陽光權”啦,什麼的,造成了侵害,那麼,在官司沒有解決之前,對方就必須停下建設工程。
官府是什麼地方,油鍋裡有一個銅板,衙役會連鍋一塊端走。你家有能力建房子,那算是有錢人啊,等著,我老家的房梁正指望你呢……類似的官司打上一兩年也是常事,但不會超過三年,因為大宋官員三年一屆,臨走的時候,官員必定把本地的油水撈足,該斷的案子都斷了,以便“清清白白”上路。
一套房子建三年,等它建成了,也成老房子了。平民百姓誰經得起這種折騰?所以施衙內一聽時穿這話,禁不住挑起大拇指:“大郎還是心善……我說,方舉人,說你呢,大郎提前給你打招呼,那是看在街坊鄰居的情面上給你留個人情,否則,等你建一半再開口,你花出去的錢,購買的建築材料都要白瞎在地上了,任憑風吹雨大了。”
這確實是一份人情,方舉人雖然很不情願,但不得不低聲拜謝時穿:“學生一時疏忽了,大人放心,我馬上前往縣裡辦落籍手續,回頭一定請街坊鄰居吃酒。”
方舉人羞愧難堪,更加待不下去了,他本來想在親戚面前擺個譜,結果讓別人擺成了譜,而且最後別人還放了他一馬,讓他欠下個人情,這……方員外胡亂拱了拱手,低頭告辭。
小石頭馬上衝了出來,跪在地上向時穿重重的磕一頭,時穿稍稍一愣,坦然地接受了對方的致謝——小石頭的意思是:他叩這個頭是再還恩,從此他與時穿恩義兩清。
叩完頭,小石頭依舊什麼話也不說,轉身尾隨方老爺而去。
衙內身份擺在那裡,對於小石頭這樣的下人毫不在乎,他眯著眼睛,盯著方舉人遠去的背影,好奇地問:“長卿,你說,這位舉人老爺識不識字?”
時穿搖頭:“別的我不知道,但這個人一定不曾進過學舍——王安石創立‘三舍法’,雖然多有詬病,但至少學社裡教一點人情世故,也要教導學生如何做人——比如學舍會秉承‘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的理論,教導學生打理個人衛生,講究儀容儀態……而這位方舉人,顯然並不知道,如何讓自己看起來像個舉人。”
衙內笑了起來:“一身綢緞衣服,穿得像從醬菜缸裡撈出來的,可惜了那身好緞子。”
時穿哈哈一笑,暗示:“這位方老爺恐怕不簡單。當然,誰知道他是否故意在做出憨態?”
時穿心裡補充一句:我不是一直在裝傻嗎?難道這廝不會裝傻?
第185章 忽悠人的楊貴妃首飾
施衙內想了想,贊同說:“我與他同行過一段時間,這廝箱子沉重,裡面裝了不少財寶,我原以為他是杭州逃難來的土財主,現在看來,此人來歷實在……
對了,剛才那個結結實實的小男孩叫小石頭是吧,你說他是鬱州島上的人,方舉人從杭州逃難,最好的捷徑是經運河抵達揚州,他轉去鬱州島做什麼?杭州到海州,先去鬱州島可並不順路,這不是南轅北轍嗎?“
“不清楚,不過我記得鬱州島曾經是五斗米教主孫恩的故地,也許……算了,咱還是顧眼前吧。現在流民越來越多,糧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