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手爭先恐後伸過來,緊緊握住張偉判的手。
班長沒有同他握手,而是在他的光溜溜的背脊上用力拍了三下。
不怕死故事之二
敵炮覆蓋,營指通往一連的電話線被打斷。
副營長郝金亮正大聲喊叫著“電話兵!”“電話兵!”,忽然遠遠看到從一連陣地竄出一個大個子,像疾風似地朝敵人炮彈打得最密集的地方跑。亂彈琴,怎麼照直往敵人炮彈窩裡鑽,他媽的不要命啦!郝金亮領著營部七八個參謀一起扯脖喊:“回去,快回去!”無奈,喊聲蓋不過炮聲,那傻大個好像聽不見,要不咋頭也不回跑得更快?
敵人好像發現了這個活動目標,急促射打得更兇更猛,一排排炮彈在大個子前後左右爆炸。郝金亮心裡一陣亂跳,媽的,這小子非死即傷,完啦!但是當煙霧被風稍稍吹散,他影影綽綽看到大個子正蹲在一個彈坑裡接被打斷了的電線,然後平安無事地站起來,繼續向前跑。營部裡的人都叫:在那,在那,活著哪!郝金亮心說:這小子還行,好樣的!敵人又一排炮打過來,只見大個子一個跟斗栽倒下去,塵土和硝煙立即吞沒了他。人們眼巴巴等待煙霧再次淡去,仍不見大個子身影。郝金亮氣得亂罵:一連幹嘛派這麼個笨熊去接線?告訴他們連長指導員,讓他們親自出去,把那大個子屍首找著揹回來!
大個子名叫王邦賢,19歲,當年入伍的新兵,其實,連裡幹部因為他拉肚子,連戰鬥都沒讓他參加,並沒派他去接線,是他自己悄悄溜到陣地上,和電話兵田厥豐作個伴。當田厥豐喊了聲:糟,電話線叫敵人打斷了!他站起來就向外面跑,攔都攔不住。
外面是一片開闊地,敵炮遠遠近近密密麻麻地爆響著,彈片貼著身子發出各種各樣的怪嘯,開始,他確實有點後怕了,真想扭頭往回跑。另外一股力量又強制他不許回頭:要害怕就別出來,出來了就不能當孬種,現在,全營全連幾百對眼睛可都看著你呢,如果同志們說王邦賢是膽小鬼那多丟人現眼!於是,他迎著劈空而下的彈雨,不顧一切往前跑,從一個彈坑跳躍到另一個彈坑,連著接好了三處斷線。
說也神了,就像他身上揣個護身符似的,流星般迸射的彈片把他被風撩起的軍衣打了好幾個洞,就是未傷著他的身子。接第三個斷線時,一塊二寸來長的彈片撲地扎進中指與食指之間的泥土裡,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他咬咬牙,縱身躍出,繼續前進。
又是幾發近彈爆炸,腳下的大地震盪得劇烈跳動,衝擊波強大得像有一堵看不見的厚牆橫拍過來,他狠狠跌了個跟斗,倒下去還翻了幾個滾,掉下一截不算太深的河床,他就勢下水,游到河對岸,細細察看,又接好了三處斷線。
電話終於恢復通話。一連線到營部的命令,中斷了二十分鐘的射擊再度開始。
敵炮剛剛被壓制下去,大個子的身影便冒了出來,向自己的陣地快跑歸隊。
郝金亮一陣興奮,大聲道:“去個人,問問那個大個子叫啥名,告訴一連給他評功!”
不怕死故事之三
目標區域——料羅灣。
這時,炮的仰角是45度,裝填手何新典必須把右腿跪在地上,哈著腰,才能把藥包推進炮膛。何新典用一種彆扭使不上勁兒的姿勢連裝一百四十餘發。儘管他壯得像牛,也經不住持久而緊張的消耗,背、腰、臂痠痛脹麻,頭暈,心跳得歷害,全身的能量好像馬上就要枯竭。
同樣一口氣沒喘的火炮也漸漸不頂勁兒了。由於連續發射,炮膛炮閂產生高熱,帶來相互矛盾的兩個問題。第一,菌形杆已被燒得通紅,藥包一裝進膛,只要一關炮閂,眨眼的功夫火炮便會自動發射。在這種情況下,裝填手必須沉著關好炮門,迅速離開炮尾才不會出危險。第二,炮閂因高溫已膨脹,一次比一次難關,何新典起先只用一隻手,後來兩隻手全用上,也還得下死勁推,不然炮閂就到不了安全定位。這又增大了迅速離開炮尾的難度。
何新典是一位經驗豐富的老裝填手了,他沉著而敏捷地操作著,只要藥包一到手, 他就“哧溜” 一下把它推進膛,然後兩手把正炮閂,再用胸部頂牢,拼全力“哐”一聲把炮閂推到安全定位,然後猛一側身,跳到安全地帶。
他轉身又接過一個藥包,順勢填進炮膛。也可能因為炮閂更熱更脹,也可能是他的氣力不足,他滿心想使出全部力量,麻利地將炮門推到安全定位的,誰知這次竟力不從心,沒有關嚴。
糟!一直擔心的險情終於出現了。很明顯,如果重關一次炮閂,火炮很可能在一剎那間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