統統報廢。追查下來,各級推諉,竟無一人挺身而出堵槍眼,拍胸脯說“要撤撤我”。
受領任務單位未經精確計算即申請車輛,常常運輸車裝不滿,運油車卸不淨,空車返回利用率極低, 僅角尾一地因排程不當跑空車129臺次,使極為寶貴的兩萬多車公里化作噴油管排出的陣陣油屁而白白損耗。
漳州場站下死命令,要當地五天之內備齊一萬立方沙石,逼得地方政府把基建和防汛石料統統控制起來。日後任務變化,並不需要那麼多,也不及時通知地方,惱得漳州父母官們指著站長鼻尖罵:他媽的,以後除了大糞要多少供多少,其他一顆雞蛋一粒谷,也別想從我這裡拿到手!
……
每天,參謀、助理們戰戰兢兢把一份份“問題報告”呈遞上去,伸著腦殼,靜等脾氣火暴的司令官雷霆震怒。誰知,聶鳳智往往只看個標題,就順手甩在一旁,至多批上一句:“××長、××部門閱處”,再不過問。那些天中,一向“軍閥”的他竟鮮有橫眉厲目大聲斥責,倒是經常能從完成任務的報告上看到他“很好,應予表彰”的旁批。事後,有膽大者向他提出這一“反常現象”,將軍莞爾一笑道:空軍入閩,大搬家,沒有問題才碰見鬼哩。如果我什麼都管,等於什麼也不管,你想用一隻手同時按住一堆跳蚤是不可能的嘛。該誰管的事就由誰去管好,我只管大事:一個整體工作的進度,一個飛行部隊進駐的隱秘性。下面很辛苦,只要盡了心盡了力,有點小問題也不用大驚小怪。不是不要批評,更多的應該是表揚,給部隊常鼓氣,勁可鼓而不可洩嘛。當主管的,有時就得搞點“無為而治”。
聶鳳智的“無為”,畢竟達到了“大治”。在劉亞樓限定的時間內,他首先完成了能打的準備。 7月26日,毛澤東給彭德懷的信雖暫時延遲了戰役發起時間,聶鳳智的“發電機組”仍在按照他的指令超負荷運轉。二十天後,他不無幾分自豪地向劉亞樓報告:
通訊,共開設和擴建了12個指揮所的通訊樞紐部,構通長途電路35處,
增設無線電臺127部、 導航臺站48個,架設永備線路298公里,被複線834
公里;雷達,架設了11部引導雷達和14部警戒雷達,雷達團由2個擴建為3
個,已迅速構成了全區高、中、低對空警戒與引導網;後勤,運送各種油
料22109噸,彈藥1722噸,副油箱1604副,其他物資20163噸。……
今天,當我們讀著這些索然無味的枯燥數字時,是很難想象它們包含了多麼巨大的付出。就說那支由404臺運輸車和534臺運油車組成的龐大車隊吧,二十天中無營房住宿,無熱飯菜湯,睏倦了,停下來用涼水洗把臉,飢渴了,啃一口硬饃喝一口稻田水;狂風驟雨,寧肯自己光膀子,脫下軍衣蓋住引擎蓋,以免發動機受潮;烈日暴曬,因修車而中暑暈倒,急救後跳進駕駛樓繼續發動;多少人跑肚拉稀,多少人感冒發燒,竟沒有一臺車停駛。戰爭古來如此,有什麼樣的司令,就會有什麼樣計程車兵。
自然, 最令聶鳳智感到振奮和欣慰的還是,他已把航空兵6個師部17個團採取打游擊的方式先後進駐了福建地區7個機場。 和二十天前相比,他已不是僅有“七八個人十幾條槍” 的光桿司令,而是手握520架作戰飛機擁有強大武備的堂堂統帥了。他充滿信心地期待著,同當面的國民黨空軍弟兄們乃至背後的美國空軍同行們,在臺灣海峽擂鼓對陣,一決高下。
8月13日, 把自己金貴得像個羞於見人的新娘的太陽,終於扭扭捏捏從雲縫間探出半個身子來,霎時間,青山滴翠,萬木蔥蘢。清晨,霧氣淡淡化去,海濤隱約入耳,鷗鳥漫空競翔。聶鳳智信步走出坑洞口,深呼吸,美美吐出一口濁氣,用手搭個涼篷,登高遠眺。天無際涯,灰黑狹長的金門島若隱若現。凝望良久,燦然微笑。
習慣性地摸出一根香菸來,中華牌,劃火點燃,只輕輕吸一下,便引發猛烈不止的咳嗽。
保健醫生急步向前,一把奪下:首長,千萬別抽了,損害健康呀!
聶鳳智朗朗大笑:請高抬貴手。如果你不想讓我聶某在羅裳山演一出走麥城,就閉起眼睛假裝看不見。打完了空戰,我保證絕對服從你的命令。
從衣袋內又摸出一根來。
醫生無奈地搖頭。
炮戰期間,聶鳳智的香菸損耗量由每天一盒上升至每天兩盒,最多時三盒。他曾玩笑說:北京的指示是精神支柱,口袋裡的香菸是物質基礎,少這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