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聚雖然沉默寡言,但出聲不俗,堂上再無人吭聲。景前也悔自己火氣太大,只得見好就收,落個順水推船,說:“本來麼,牛是農家之本,需要僱個小工,這樁事就交給你料理了。”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景芳接過休書,成了兩頭無根的賤貨。命運堪悲,且看她在孃家如何過活?且看下回。
第十二回 燒香女遺情風雨亭 濟世郎銷魂禹王廟
自此景芳進了牛欄,與牛為伴,淡泊人生,心如枯木,唯忘不掉洪郎,日思夜夢,醒來時已淚溼枕巾。
景花十八歲那年,陰陽街三年一度的清明節鬥牛選美活動中榮獲花環得主,出落得如帶露芙蓉。媒人紛至沓來,範氏向家兄要過侄女時曾落下“對換”口實,因此有多好戶主都不敢輕易許身。
當年厚大九峰巖懸崖寺定於中秋開光,屆時唱戲、跌獅自有一番情趣。兩位兄嫂捎信,叫姑娘帶女兒回孃家過節。範氏一心相夫教子,清心寡慾,夫逝後更覺擔重,那有閒情赴會?但景芳聽說九峰原是道教源頭,留有名勝古蹟,連彭澤令都遷隱陶寺,至今還留下“種豆南山下,沽酒上九峰”佳話,就執意要去,玉蓮也在一旁敦促:“姑母儘管放心去吧,家中有我呢!”於是薰香沐浴,從八月初一起添香吃素,籌備香燭及打點贈送禮品,母女倆僱了盤沙籠,興興頭頭地來到厚大鎮。
其時范家父母雖然謝世多年,但兄弟範大元、範大奎還沒有分家,見胞妹難得回來一次,立即開啟堂門,掛燈結綵,設宴款待。大嫂王琴見外甥女長得如此水靈,就拉到懷裡,瞧了又瞧,搖了又搖,笑道:“姑娘,芳兒長得蔥根似的,人見人愛,就留給我身邊,既當女兒又當媳,那孽障早就相中了。”
“可惜你遲了一步,我那永昌兒早已託好王婆,一俟十月百花開就前去提親的,不信你問他!”二嫂鄭月貞笑著指指夫婿大奎。
“來,喝酒,定金妹好不容易回來與一家團聚,大家都陪她多喝幾杯。至於後輩他們的婚事,還待著緣分呢。”大元說完就乾了杯,大家也隨即幹了,席上自有跑堂上菜斟酒,言來語去,氣氛融洽,親情濃郁。
範氏抿了幾口酒,竟上了面火,有意瞧了一眼永昌、永盛兩房侄兒。倒還儀表不俗,舉止也還斯文。厚大原是她的熱土家鄉,依山傍水,家境雖然不如前了,但兄弟和睦,妯娌謙讓,讓女兒過門,也是親上加親。只是一女難許兩家,按情理應許給玉蓮的弟弟,但又怕得罪了永昌,於是說:“我看兩位侄兒都水洗似的,難分仲伯,與誰結親都是女兒的福氣,只是身邊還缺少幫手,再過幾年再說。你們一定都要娶姜家之女,我還有一個景花,不久也要脫穎,那時兩位侄兒前來面商不遲。”
那永昌、永盛那裡見過這等人物,名是陪客,實際上那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景芳,使得景芳不好意思起來,紅著臉埋頭吃了點小菜,就藉故躲到大舅母房間裡去。誰知大表兄竟無視世俗,也跟進房間;“妹妹衣衫未免太單薄了,在家還可以,一旦上了九峰巖,就不勝八月秋風了!”
“是啊,崖顛風挺大的,我娘還有墊箱底簇新的衣裳,等會我去拿來給你穿上。”二表兄也先腳後步跟了進來。兩位表兄上來動手動腳,景芳只得左避右躲,兄弟倆不但不避嫌,反而一人抓住一隻胳膊,把她拖到床上,在她的身上到處亂摸亂撞,嚇得景芳拼命掙扎,這兩位子弟早已涉足情場,那管得許多,一個抓住她的雙手,一個騎在她的身上,景芳無計可施,眼見得被他們解開衣釦,扒她的衣褲,在情急之下,把老二的手拉到唇邊,突然一口咬得他阿喲一聲慘叫,兩人見情勢不妙,才奪門而出,氣得景芳掩臉而泣。但她很快地鎮靜下來,坐上梳妝檯,對著鏡子梳理一番,才回到堂上,緊緊俟著母親坐下,她有世以來那裡見過這等陣勢,仍然心有餘悸,渾身發顫。範氏見女兒眼兒紅紅的,臉有淚痕,早已猜到幾分,聽說厚大多有不肖子弟,仗著家裡有錢有勢,常在外面偷雞摸狗,侄兒們難免不入其道,我的女兒怎麼會嫁給這等金玉其外,敗絮其內的“貨色呢!”
範氏不動聲色,在眾人盛情邀請下喝了幾杯米酒,吃了一小碗白米飯,就擱下了碗。
散席後,範氏打點拜佛事宜,範大元、範大奎早已給範氏母女僱來兩頂椅轎,兄弟騎上馬率全家陪同上山,那永昌、永盛在轎前馬後侍衛,勢如達官貴人出遊。
到了九峰巖腳,範氏由兩位兄嫂攙扶一步一步地攀上懸崖,景芳緊跟母后,自有兩位表兄寸步不離地相陪,大家有說有笑,不到二個時辰就到了崖顛。眼前亂石穿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