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太子妃冊封禮後不久,太子就將廢太子妃崔真真遷出太子妃的寢宮,讓她住到自己的寢宮裡面,新太子妃崔蓮蓮正式住進了太子妃建制的寢宮。
崔三郎去東宮看望新任太子妃,見她眉間仍然鬱郁,很是明白她的心事。
崔真真雖然被廢,搬出了太子妃的寢宮,但是卻徑直住進了太子的寢宮。這樣一來,新太子妃崔蓮蓮到底是不是最後的勝利者,實在是未為可知。
清河崔家大房本來很是不滿,因廢太子妃崔真真是清河崔家大房的嫡長女,廢掉崔真真,就是不給清河崔家大房臉面。但是太子轉而將廢太子妃崔真真搬到自己的寢宮去住,卻又表示了對她不一般的榮寵,才讓崔家大房覺得挽回了一些面子。
“你別想這麼多。廢太子妃有一個‘廢’字,她這輩子就這樣了,就算太子寵她一輩子,她也只能做見不得光的妾室。而男人的寵愛,真沒什麼意思值得你去爭取。——反正是不會長久的東西,你爭來又何用?”崔三郎這樣勸說崔蓮蓮。
崔蓮蓮默默地聽著,自失地一笑,點點頭,道:“是我著相了。”
“這也沒什麼。得隴望蜀是人之常情。”崔三郎淡淡地道,起身在太子妃寢宮四下看了看。
崔蓮蓮陪在他身邊,帶著他四處觀賞,低聲問他:“三哥,我覺得,你和以前真是大不一樣了。”
“以前?以前是什麼時候?”崔三郎揹著手,站在太子妃寢宮後面的抱廈裡,隔著綠窗紗看著宮牆下面的幾竿修竹出神。
崔蓮蓮默然半晌,“……當然是三哥你被射斷雙臂之前。”
在那之前,崔三郎是清河崔家的天之驕子,他的地位,不比如今的太子差,而且清河崔家的底蘊在那裡,他甚至比太子還要尊貴和目中無人。
而杜恆霜那一箭,讓他從雲端掉入凡間,漸漸認識到了,什麼叫腳踏實地……
崔三郎有一瞬間的失神,彷彿又回到那一天,那個女子英姿颯颯,立在他對面,弓如滿月,箭似流星……然後,下一刻,是他雙臂鑽心地疼痛……
雖然他的胳膊好得七七八八了,但是每逢季節變換的時候,還是有些不舒服。大概要花很長的時間才能養好了。
那一次痛徹心扉的傷痛,差一點要了他的命,也讓他脫胎換骨。那一箭,射掉了他的狂妄,也斬斷了他的不知天高地厚,也讓他第一次,開始審視杜恆霜和蕭士及,這兩個他以前看不起的寒門庶族之人。
他花了很多功夫蒐集有關這兩個人的資訊,不知不覺中,他發現自己對杜恆霜的興趣越來越濃。
明明他對寒門庶族的女子,一直很是看不起,當她們是螻蟻,可以隨便踐踏。
可是杜恆霜,是不一樣的。
越是瞭解這個人,越發現能夠強烈吸引他的,是她獨一無二、倔強執拗、鋒芒畢露的性子。她那驚人的穠豔麗色反而退居其次了。
那是一種他曾經渴望擁有的性子,但同時,在千年士族門閥的家承裡,不被允許擁有的性子。
也許只有寒門庶族出身,沒有家族束縛的時候,才能養出那樣獨一無二的性子……
有一句老話說得很對,最瞭解你的人,也許不是你身邊最親近的人,而是你的敵人。
崔三郎看著太子妃寢宮庭院裡大株大株姚黃魏紫,長吁一口氣,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但凡發生過的事情,總是有它的道理。如果我們能從中學到不一樣的東西,就能化不利為有利。”
崔蓮蓮聽得怔怔地,強笑道:“三哥近來研究老莊之學了?”
崔三郎笑了笑,不再談論這個話題,道:“我等下要進宮一趟。陛下今日宣我和王兄去御書房議事,你不要東想西想,一切順其自然。”崔三郎如今是陛下的黃門侍郎,和他的舅兄,太原王氏的嫡長子王文林一樣的職位。
崔蓮蓮撇了撇嘴,嘟噥道:“三哥你說得輕鬆,我就不信,你就能不想法子去把……那誰弄到手。”
崔三郎仰頭大笑,清朗的笑聲驚起了樹上的幾隻飛鳥,呼啦啦展翅飛向藍天。
崔三郎笑得很厲害,厲害到眼角都滲出幾滴淚珠,他從袖袋裡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回頭對崔蓮蓮正色道:“我說過了,她對名份和臉面比一般的人看重多了。這樣的人,就算是並嫡她都會寧死不屈的。”
崔蓮蓮有些瞠目結舌,“不會吧?!她不過是寒門庶族的女子,就連我……清河崔家的嫡女,也曾經為偏房,她如何會連並嫡都不願意?跟太原王氏的嫡女並嫡,一點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