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妃的帖子,蕭家人不能不給面子。杜恆霜只好帶著蕭嫣然過來坐坐,關芸蓮雖然想來,但是蕭泰及讓她在家裡伺候龍香葉,不許她跟來。
杜恆霜到了這裡,當然是無可無不可,陪著方嫵娘在一旁靜坐都好。
杜恆雪卻是小孩脾氣,看見這裡滿山遍野的白雪皚皚,還有白雪掩映的各色梅樹,一時心癢難捱。
許家的兩個庶女對視一眼,悄悄笑著,走過來拉著杜恆雪的手道:“雪兒,咱們去那邊堆雪人?那邊有好些我們熟悉的小娘子呢。”
杜恆雪連連點頭,轉頭央求方嫵娘和杜恆霜,“娘、姐姐,我過去玩一會兒,好不好?”
方嫵娘知道這裡防衛森嚴,不相干的外男絕對進不來,又心疼小女兒這陣子在家裡被拘得緊了,有心要放她松泛松泛,就點頭道:“去玩吧,帶著你們的婆子丫鬟,別一個人到處亂跑。”
杜恆雪展顏一笑,忙跟著許家的兩個庶女往梅林深處去了。
今日長安城裡數得著的豪門世家裡的小娘子都在這裡了。
有意相看媳婦的夫人太太也不少。
大部分小娘子都心知肚明這種賞雪宴其實是變相的相親宴,大家著意打扮,裝扮得鶯慚柳妒,美不勝收。
可是這些小娘子加在一起,也沒有杜恆雪一個人好看。
幾個世家公子從梅林另一端走過來。
剛才還在嘰嘰喳喳的小娘子立刻安靜下來。三三兩兩站在一起,拿著冬日裡也不離身的羽毛團扇遮著臉,偷偷地打量那些來來往往的公子少爺。
杜恆雪一個人站在一樹怒放的素心臘梅底下,掂起了腳想摘一枝梅花。
可是她總也夠不著,氣得小臉紅撲撲,鼓起雙頰,麗色中帶著三分莽撞的天真,看得有幾個公子目不轉睛。
一個長身玉立的公子忍不住走過去,親手幫她摘下那支臘梅,笑著遞給她。問道:“請問小娘子貴姓芳名?”
杜恆雪笑盈盈地接過臘梅,福身謝過,卻不說自己的姓名。
旁邊有個小娘子笑道:“她是京兆尹許家的小娘子。”
那公子大喜。忙道:“原來是許小娘子。”
許家的那兩個庶女嗤笑一聲,忙轉身掩面,躲了起來。
梅樹後面又轉出來幾個公子少爺,正是安子常、許言輝、許言邦和孫耀祖一行人。
聽見那玉面公子一直追問杜恆雪的名字,許言邦忍不住走過去。一把將杜恆雪手裡的臘梅奪過來扔到地上,下死力踩了兩腳,冷笑道:“又在裝許家小姐了?拖油瓶——!”
“拖油瓶”三個字拖得長長的。
杜恆雪嫣紅的面龐離開褪盡了血色。她嘴唇翕合,忍了又忍,才沒有當眾哭出來。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根本就不姓許,姓杜!我們許家。什麼時候有姓杜的小娘子?!——你自己照照鏡子,看看你配不配!”許言邦字字如刀,一刀一刀凌遲著杜恆雪。
“啊?原來是拖油瓶?——是填房杜氏夫人帶來的女兒吧?”
“對啊!我都忘了這茬兒了。那許大人的填房夫人。聽說是個商人的寡婦,居然這麼好運,能嫁給京兆尹做填房……”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嘛,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娘做了夫人。女兒當然就升格做大家閨秀了。”
杜恆雪的容貌本來就讓這些小娘子有些不舒服。現在逮著機會可以狠踩她一腳,自然有些人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厚道一些的緘口不言。
刻薄一些的說得話就更難聽。
許言邦看著杜恆雪難過的樣子。心裡突然覺得好過一些。——他日日看著她,卻不能接近她,就跟被凌遲一樣。今日,他也讓她嚐到這樣凌遲的苦楚了……
杜恆霜的淚水終於滾落下來。
安子常輕嘆一聲,正要說話,孫耀祖已經搶先一步,站到杜恆雪身邊,拿了絹子幫她拭淚,牽著她的手道:“別哭。這不是你的錯。拖油瓶這種話,只有無知無禮的人才說的出來,你不要跟那些人一般見識。”說著,拉著杜恆雪離開了梅林。
許言邦氣得全身發抖,卻被許言輝和安子常一左一右跟上來,死死拉住他,不許他再跟上去。
“放開我!”許言邦對著安子常和許言輝怒目而視。
安子常低聲道:“你再這樣,你會後悔一輩子!”
許言邦大力掙脫他們的桎錮,一拳頭砸在梅樹上。
梅樹上的雪簌簌往下落,合著花瓣,紛紛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