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原,DNA是犯罪油子了,懂法懂得犄角旮旯都透亮,現在他就打一個‘證據’,是真正想把法律當遊戲規則玩了,他跟爬煙囪那位可不是一個檔次上的。”
劉大暢不以為然地說:“哼,光靠他一個人折騰,不會有結果,人家檢察院、信訪局的一天不定收到多少他這樣的告狀信,有幾個落實的?”
“還是這傢伙本身就不是好鳥!老師你出去以後千萬不能管他這沒屁眼子事兒!”
猴子正激動地說著,老三一腳跨進來:“又你媽咋呼什麼哪?誰沒屁眼子啦?”
蔣順治起身說:“三哥,開完會了?”
老三說:“完了,趕緊回去吧,一地菸屁股等你清呢。”
蔣順治抬腳走了,老三耷拉著臉坐下,先牛飲了半杯亮茶,轉臉衝我一搖頭:“操,真他媽高。”
我笑道:“前不搭村後不挨店的,哪來這麼一句?”
老三掃一眼屋裡的人,有些神秘地說:“回頭說吧,遇到一妖人。”
※ ※ ※
老三所說的“妖人”是高則崇。
高則崇假託家書之名,其實寫的是一封“檢舉信”,老高給那封信取的題目叫“思想彙報”。
老高在“信”裡說,他在監獄接受改造這段時間,心靈經歷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在自己靈魂被逐漸淨化和提升的過程中,他也對勞改隊裡種種醜惡現象感到震驚和憤怒,所以才冒著被壞分子打擊報復的風險,勇敢地向管教幹部反映情況,同時也對勞改隊監管罪犯的方式方法提一些“不成熟的建議”。
高則崇不反對用犯人管犯人的管理手段,但他強調:用什麼樣的犯人來實施管理,是個原則問題。然後他列舉了親眼目睹的許多惡人當道的細節,他憤怒並且不敢憤怒著,他壓制並且只能壓抑著,但最後他終於決定向政府大膽地揭發這些惡行,“希望能夠引起有關領導的高度重視”。
——記得老高當時說:“主任,我給家裡寫了封信,您看看能不能發,您要沒時間,我讓溫大隊幫忙也成。”
主任回去看了信,馬上就跑回來找老高懇談,他擔心老高“讓溫大隊幫忙”吧。然後出了胖子的事兒,主任沒鎖門就去了醫院,那封“家書”遺漏在辦公桌上,被二龍無意中進去看到。二龍雖不識字,但崔明達這個軍師好象還不草包,那信裡的東西,難保不被他添油加醋地轉達。
於是有了晚上那個碰頭會。明目不遮地拋開老高,就是要順便讓他知道:他是孤家寡人。
老三足足吊了我一晚上胃口,轉天吃早飯時候,才對我講出了事情的“來龍”,而將來的“去脈”如何,他也含糊,只知道“老高不得好死”。
“其實,除了搞夜襲隊那套,你們能把老高怎樣?”我說。現在老高已經很明確地不是二龍個人的威脅,而是全體雜役組長的敵人,所以我說“你們”。
老三惡狠狠地說:“現在還不想把他怎樣。二龍說,這個事兒主任肯定還得籠絡著老高,不能叫他找溫大隊去‘談心’,下面,就先看老樸是什麼態度了,不過不管怎樣,在勞改隊裡,那些不知道自己姓什麼的傢伙,最後別說姓了,肯定被弄得連自己是人是鬼都分不清!”
我心裡笑道:“哎呦我的老三哥,你當初差點不就這樣麼?”
老三還傳達了二龍另一種憤慨:“流氓不管流氓,讓知識分子跟經濟案管?讓麥麥管,行嗎?還不讓流氓給玩殘了!讓關之洲、方卓那樣的傻木頭管?還不叫流氓給打飛了!讓他高逼管?還不叫流氓給操流產了!”
我笑得吃不下飯去了,也有些堵心。
※ ※ ※
很快,我就不得不放下老高的事兒,和龔小可去監教樓的教室裡考規範,通知來得緊迫,說走就走。
我們五大的監考官是監獄長,氣氛和事先想象的不同,很輕鬆,每人只隨口考五六條,一時緊張的犯人,他還和藹地讓你先坐下穩定一下情緒,實在過不去的,也會等大家都背完了以後,當堂給你一次複試機會。
我們一中的幾個人都順利過了關,二中或者三中的一個小夥子先被現場槍斃了,懊喪得在哪裡直撓桌子。
我們喜氣洋洋一身輕鬆地走出來,老耿過來問我:“沒問題吧?”我說:“過了。”老耿也顯得很輕鬆了。
收隊回來的路上,龔小可小聲說:“考試時候你注意了嗎?監獄長手裡的檔案頁,有幾張是折著的。”
我說:“那怎麼了?”
“我聽日本兒說過,考規範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