耷拉著臉走出了工區,林子一副倒黴透頂的懊喪神態,慢步進了庫房。
何永左顧右盼地問:“咦,怎麼了?”
我一邊慢悠悠穿著網子,一邊琢磨:“是不是林子和主任之間有什麼交易沒有爽約,鬧的不歡而散哪?——是林子答應主任,減刑就點票子,現在看形勢已定,就不撣主任了?還是主任先收了錢,保證可以減多少,現在達不到指標了?”瞎猜疑,反正不會有好事。
過了一會兒,一大的雜役溜了進來,看兩眼,見沒有官兒,大步流星奔庫房去了,也是一臉肅穆。
炊廠的車來送飯了,老三我們聚到一起準備開飯。廣瀾和崔明達在牆邊的插座下忙活著午飯,炸辣椒的味道瀰漫了整個工區,林子和二龍都沒出來,要在往日,二龍總喜歡湊在爐子旁,指點他們幾句廚藝。趙兵過去道:“龍哥跟林哥在庫房吃了,叫我給端點菜進去呢。”
我說:“林子好象有什麼彆扭吧。”
“彆扭啥?馬上就開放回家了,花花世界啊,他還彆扭?”小佬在邊上嘟囔。
邵林笑著往庫房那邊一努嘴:“看。”
日本兒端著飯盆在庫房門口蹲著吃呢。老三笑道:“整個一看門狗。”
我說:“日本兒的網子現在準亂帳了,光何永一次就塞褲襠裡偷了一整扎。”
“那他的廢網子都扔哪了?”老三笑問。
“塞褲襠裡帶回去,晚上到廁所燒了唄。”
“操,我說那幾天廁所裡臭塑膠味哪。”小佬笑著說。
老三沉吟著:“哪天得抓他一回現案,這小子不是好苗頭,握他點短兒心裡塌實。”
我笑道:“跟他這種傻咧咧的,至於嗎?充其量就是一怪鳥,能把誰咋樣?”
老三說:“你沒在意他。這些天我看他跟廣瀾他們走得越來越近乎,二龍好象還親自接見過他呢,不知道鼓搗什麼,揹人沒好事,先防著點好。”
我笑他神經過敏。
小佬說:“這好辦,何永那傻冒愛吹牛,哪天我拿話套套他。”
下午剛乾了一會兒,樸主任就來招呼大家外面站隊:“開會!”
出了門兒,看見一大的隊伍正開過來,只有兩個監區的犯人,開什麼會呢?
管教們陸續都過來了,耿大隊試了試話筒,問一大的楊大隊:“黃科跟老白怎麼還不出來?”
“廁所呢。”
很快,教育科的白主任和獄政科的大黃從樓裡走了出來,老白攥著他的寶貝小記事本,大黃手裡端個奇高且瘦的玻璃瓶,裡面清黃地泡了多半下茶水,一步三晃地過來了。
耿大隊做了個“請”的手勢,二位領導相繼就坐,大黃仰著臉掃視著我們,似乎在找熟臉兒。
兩個大隊長推讓了一下,最後耿大隊拉過了話筒:“把大家從勞動現場召集過來,開個短會。本來監獄長準備過來的,臨時有事兒脫不開身,所以委託教育科的白主任、獄政科的黃科長來給大家說幾句。一大和五大,一起開什麼會呢?當然是和這兩個監區有關的事情。監獄長和兩位領導為什麼要來參加?說明會議的重要!”
“會場紀律我不再強調,各中隊——一大和五大都在內——各中隊的隊長,站到你們的隊伍後面,誰管轄的區域出了紀律問題,不管是無理取鬧的,還是出洋相的,我不管犯人,直接追究管教的責任!今天這個會,不僅是給犯人開,也是給管教開!正是因為有了你們的放縱,才讓一些所謂的關係犯、門子犯肆無忌憚,拿監獄的紀律當兒戲,拿自己的改造前程當兒戲,讓他們把監獄當成了療養院,當成了他們的第二樂園!林光耀等人的嚴重違紀就是一個教訓!你們是在幫他們,還是在害他們?這個問題我和楊大隊還要分別給管教開會,這裡就不多講了。”
犯人們都蒙了。
“林子違紀了?什麼事呢?該減刑了,也太大意了吧?”我暗想。
整個會場安靜得象平放在冰面上的一塊整磚。
“開會之前,聽到我點名的犯人,一律站到主席臺右側,讓大家看看都是些什麼人在違紀。林光耀,杜幫……”
杜幫就是胖子,林子的好兄弟。後面還有6個人,也都陸續從一大或五大的隊伍裡站出去,在主席臺右邊排成一溜,上午來找林子的那個一大雜役也在其中。這些人表情各異,有不在乎的,有悔恨的,有懊惱的,也有板著臉波瀾不興的。
耿大隊側臉望著他們:“大家都看到了,都是各中隊的雜役,你們叫的大哥、人頭!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