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端起那小半盆飲品,命令他先在嘴裡漱兩下,才允許嚥下去。周法宏看著那盆湯,苦笑道:“華哥,你看我這德行的值得您生氣嘛。”
二龍笑道:“你他媽嘴是夠臭。”
華子冷不防招周法宏嘴上煽了一巴掌,周法宏“吼”地一聲悶叫,一手捂上了嘴,另一手的盆裡撒出了些穢物,濺到華子的鞋上。華子當時大怒,奪過飯盆兜頭潑在周法宏的臉上,隨手撩起周的囚服罩住腦袋,揮拳在上面一氣亂砸,又披瀝撲通地朝身上猛擊一陣,把周法宏擠在牆角,接著連打了有一分多鐘,動作很繚亂,章法全無,象潑婦打架。我看到二龍撇嘴輕笑了一下。
周法宏感覺這一輪打擊過去了,自己把囚服拉下來,臉上沾滿了菸灰花兒,顴骨上有些腫,一隻眼也微紅著,其它好象並無大礙。華子大口喘著氣,跟二龍彙報:“身體是不如以前了,這傻逼身上的肉還挺結實。”
二龍笑著說:“‘發紅’就衝這臭嘴,往後也少挨不了揍,在入監組時候,連老師那樣規矩的人都攢夥砸了他一番呢。”
華子回頭笑我:“是嘛,老師你還打架?”
我笑道:“我那是跟他逗,我長這麼大沒跟人動過手。”
華子讚美我說:“我看老師這樣人就挺好,不把兒閒,塌塌實實,以後好好幹,吃不了虧。”我心裡有點舒服起來,估計有他這樣一句話,我只要不做討人厭的事,基本上不會受什麼凌辱了。我還沒想好,一旦哪天周法宏他們這樣的經歷輪到我頭上,我會做何反應?我堅信我難以挺住林子的三猛拳。
第三節 違紀
晚上起夜,在廁所碰見烏雞眼的蔣順治,本來是小便,看他蹲在那裡,我也拉下褲子矮身到旁邊的坑上。
“不好意思啊,讓你受罪了。”雖然廁所裡沒別人,我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
蔣順治苦笑著:“沒事,我都慣了,那幫雜役就是鬧的兇,到我們安徽那塊兒,一樣變鳥。”我笑了,這小子還是那樣個性,不合群,捱揍也不新鮮,想當初在看守所,還不是因為這個被打得爛菜瓜一樣?
“你幾年啊,怎麼剛下隊?我都來半年了。”蔣順治問。
“我三個,在市局耽誤了半年多。你幾個?”
“四個半。”
臨走,蔣順治告訴我:“那個華子最壞了,我剛來時候差點讓他鼓搗死。你注意點,別惹上他。”我說看出來了,不過跟我還沒怎樣。
回來剛側身(只能側身,儘量不讓屁股挨床)躺下不久,上鋪的周法宏就起來了,躡腳下了鋪,輕輕扒拉一下我的腦袋,我一偏頭兒,周法宏衝我揮一下手。我悄聲問:“啥事?”
周法宏不說話,又衝我揮了揮手,我轉過頭,沒理他,然後聽見他輕輕開門的聲音。
不知道這小子搞什麼鬼。接觸了一段時間,覺得周法宏還是不錯的,心眼不孬,就是那張嘴,又臭又碎,喜歡吹牛。因為是老鄉,這些天吃飯,我倆一直湊一堆兒,零碎也聊些老家那邊的閒話,他說他是“強制猥褻”進來的,五年,這次是二進宮了,上一回是因為打架,剛出去半年多。
“我在外邊也不是什麼好鳥。”周法宏跟我說:“我就是好逗,我們當塊的娘們兒險些讓我摸遍了,為這我也沒少挨糊塗揍,嘿嘿。”
周法宏出去不足5分鐘,就聽到號筒裡一陣喊:“叫我逮著現案了吧?”然後隱約傳來周法宏的聲音,好象在不斷地說好話,認軟。
“不行,老哥我一向秉公執法,走,找你們組長去!”
林子的聲音在外面迴盪起來:“鬧你媽什麼鬧,大晚上的詐屍!?”
“林哥,有個新收躲廁所抽菸!”聽這話,我不禁機靈一下,多虧剛才沒跟他出去,這老鄉還夠意思,想跟我有福同享啊。
“卸了雜種操的,還用我教你?送華子那去!”林子高門亮嗓地喊道。
華子也給吵醒了,拉開燈,迷迷瞪瞪地問:“林子瞎咋呼什麼哪,撒瘋呢又?”
正說著,值班的犯人抓著還在央求的周法宏進來了:“華哥,這傻逼在廁所冒煙呢,是你批准的麼?”
華子機靈一下坐起來,一邊披上棉襖一邊說:“操你媽的斜眼宏,膽兒肥了你!……樑子你甭管了,放這吧,今兒我也他媽不睡了,練小逼的。”
樑子照周法宏腦袋上拍了一下,表情有些疾惡如仇:“癮大技術差,落我手裡算你倒黴!”然後一帶門,走了。
華子一指眼前:“跪下。”
“叫你‘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