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部分(2 / 4)

小說:四面牆 作者:蝴蝶的出走

?”

王老三拎著兩個塑膠兜過來,興沖沖地說:“今年過個好年。老師,咱一堆過吧,熱鬧。”

我順口說:“行啊,還怕熱鬧?不過你得幫忙拿東西呀。”

幾個人一鬨一鬧地,居然連拖帶抬,把東西就運了回去,也都累得夠戧,當場瓜分了我一包水果走,算是酬勞。

工區裡也是瀰漫了喜氣,日本兒一看我收穫豐富,立刻歡呼道:“弟弟,咱家誰來的?”

“告訴他:你爺爺來的。”老三笑著踩他。

日本兒笑道:“老師哪能跟你那麼沒素質?”

老三也笑:“我給你根火腿塞嘴裡,就有素質了,是不是六子?”

“還是塞你自己吧,你那臭嘴,是不是跟屁眼長反個啦。”日本兒也談笑風生的,跟老三一樣,話鋒裡都暗藏了殺氣,恨不能一口唾沫把對方淹死,表面上還跟老鄰居似的,一副相知甚深、口無遮攔的樣子。

我趁機把東西挪進案子底下,掏出倆橘子扔給他倆:“打住啦,三哥,六哥,先拿這個塞上嘴。”

日本兒接了橘子,心滿意足地回庫房了,遠遠望那桌上,好象還放了兩個蘋果。日本兒進去,隨手把門帶上了。老三拿橘子做了個拋接,衝庫房那邊說道:“臭要飯的。”

許多接見回來的,還在抑制不住地聊著,互相分享著喜悅。我注意到,那些家裡沒人來的,都默默地幹著活兒,象被不斷拍打著的石塊兒,匍匐在歡樂的浪花下面,在一次次散碎而殘酷的衝擊下,顯得落寞沉鬱。

外面禿禿的樹叉上,一隻喜鵲兀自叫著,聲音有些烏鴉的樣子,讓我奇怪地懷疑起來,想它背羽上的白翎,是不是被人惡作劇漆上去的,本來就是烏鴉吧,監獄裡能有幾隻好鳥?

浮躁了一陣,就得面對現實了,我們的現實就是網子,接見日並不是法定節日,改造永遠是第一位的,接見需要的時間只需要半個多小時,所以生產定量還是堅挺著不肯下調。我跟大夥交流了一會兒接見心得,就趕緊坐下來,把心和屁股都落在凳子上,迅速投入角色了。

一邊手忙活著,心還是不能平靜。腦子裡想的是遊平挖掘出來的女同學:藏天愛。留著男孩子一樣的短髮,普通但活潑的臉,開朗的性格,調皮的嘴巴,管我喊“老麥”,管遊平叫“油瓶兒”,加上伶俐雜糅著凌厲的作風……似乎沒了,藏天愛給我的印象就這樣。

大著臉說,藏天愛上學時追了我好長一截,最後叫我給甩下了,我覺得我們不是一路人,她對政治前途一類的東西太熱心,而我偏偏最鄙夷的就是那玩意。我畢業的時候,她還給我寫了首“老麥走了,我的前方什麼也沒有了”的屁詩,寫在一張散發著香味兒的卡片上,糟蹋中文系啊。以後也再沒有藏天愛的訊息。

真是風流水轉,現在竟然要在這裡見面。我苦笑著,心裡打飯了五味瓶。

正有些小別扭,郎隊突然喊了我一聲,叫我到管教室去。我腦子一震:“藏天愛該不會是他小姨子吧!”

第七節 人盡其用

管教室裡只有郎隊一個人,笑容可掬。

“麥麥,最近感覺怎麼樣?”笑容可掬。

我說還行啊。

“據我觀察,你表現很好啊。”笑容可掬。

你觀察我了?好可怕哦。我笑笑,沒說話,等他下文。

“好好幹,爭取早點回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郎隊的語調有些同情。

我說是啊。

“你大學學的中文啊?讀研究生了?”

“哦,沒讀完就進來了,以後也不想讀了。”

郎隊感嘆道:“遺憾啊。你是不想學了,我是不學不行啊,監獄幹部考核很嚴格,光有能力不行,還得要文憑。”

我同情地說:“你工作能力夠強的啦,要文憑?唉,形式主義。”

“就是形式主義,哪有時間進修?”郎隊往前一探頭,神秘地跟我說:“都糊弄,連監獄長都跟說:不就混個本兒嗎?找個替考的不得了?哈哈。”

不會是叫我去替考吧,到時候是不是還得給我臨時換身警服?

“我看,象你這樣能力突出的,就應該破格!”

郎隊笑起來,不多說了,把面前一本書翻了過來,遞給我,那是本《魯迅小說選集》,一看就是盜版的。

“我看這些人也就你行,寫個魯迅的論文。我就佩服魯迅:世界上本來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沒了路——越想越深刻!你說咋越走越沒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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