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回老爺,這宋秀才在金華沒有什麼親戚朋友。這半個月來從不見過有誰來尋訪他,也不聽他說起要拜會某人——他天天只是到縣學看書。”
“孟掌櫃,既然宋一文在金華無一親友,那麼他又是如何知道你要出租你這後院?”羅縣令又問。
“回老爺,半個月前宋秀才去衙裡找高師爺登記時,我碰巧也在那裡。高先生知道我要出租後院,便中間作了牙人。誰知這宋秀才一見我這後院端的喜歡不迭,並說需要的話他還準備延長租期。這秀才甚是愛清靜。”
羅縣令道:“孟掌櫃,今天不想多打攪你了,我們將盡快勘破此案,捕獲兇手。一有訊息,我會派人告知你的。”
孟菽齋走後。羅縣令禁不住喟嘆一聲道。“狄年兄,你說這是不是我的晦氣。我正籌劃一次詩人的聚會,竟被這秀才的案子壞了許多雅興。此刻我得去款待我的那幾位上賓。噢,年兄,不知你看出來沒有,這兇手雖是十分的狡獪,但究竟露出了破綻,秀才那頂帽子怎麼會掉在他的頭邊?”
第四章
狄公銳利的目光掃了一下他的同行,靠著椅背慢條斯理地捋著他那一把長長的美髯。
“羅相公之言正與吾意相合,這決不是歹徒、偷兒搶劫財物的的案。即便宋一文大意忘了閂上後花園的門,一個歹徒深夜溜進了後院,他會細細偵察一番屋內動靜,決不會貿然闖進房去。他若是見秀才正待上床,便會耐著性子在屋外伺候,等秀才睡熟了才溜進屋去行竊。羅相公,我思量來多半是秀才摘下帽子,脫了袍褂正待上床時,聽得有人敲後花園的門,於是秀才又重新戴上帽子,跑了出去開門。”
“正是這樣。”羅應元應道。“他的氈鞋上還沾著乾土。”
“我也留意了這點。來訪者準是秀才熟悉的人。秀才拔去門閂讓那人進了後院,進屋後便要他在外屋書房稍候片刻,他便進臥房更衣。就在他轉身進臥房之時,那兇手就殺害了他。無論如何,那頂帽子掉在死者頭邊是兇手最大的疏忽。試想,誰會在睡覺時還戴著帽子?這一破綻說明是兇手在預謀殺人而秀才沒有提防。”
羅應元點頭稱是,又道:“我看兇手的犯案動機很可能是為了訛詐。”
狄公一怔,不由挺直了身子,問道:“訛詐?這想法從何而來,羅相公。”
羅應元從書架上取下一冊書,翻到夾有字條的一頁,說:“孟掌櫃的母親是一個十分心細的老太太,它的書帙放得齊齊整整。可現在書的秩序全亂了。再者,這老太太每讀到一首好詩,便把她的批語寫在一張字條上夾進詩行的那一頁。你瞧,這一頁便正好有一張這樣的字條,但這字條上的批語已與原詩不符。我發現許多字條都夾錯了地方,顯然是有人翻動過了並重新亂夾了一通。當然秀才可能翻了這些書,但他不會將這些字條慌忙亂夾,且書架後擱板上的塵土見是新近觸動過的痕跡。我認為兇手把房間弄得一塌糊塗是要造成一種假象,似乎是一個偷兒在找尋錢財,而事實上他是在找尋一張紙,一份單據,或什麼契書憑信。兇手為這類的東西殺人,便說明他意在訛詐。”
“羅相公辨析甚是精到。你再看秀才親筆做的這些筆錄,開始六頁密密寫滿了宇,後面五十多頁都是空白的。秀才每一張紙上都編了號碼,可見是一個仔細的人。現在這疊筆錄次序散亂了,空白的紙上還留有骯髒的指印。這清楚說明兇手仔細看過了這疊筆錄。試想一個偷兒強盜會留意一疊無用的紙條嗎!”
羅應元點頭頻頻,又深長地嘆了一口氣。
“看來兇手已經找到了他所需要的東西,我們再進書房仔細看看吧!”
兩人又一次細細地檢查了書房裡散亂的東西,—一整理歸類放回抽屜。突然狄公看到一本題名《玉笛譜》的小冊子,封面上還蓋有宋一文的私章。他從頭至尾翻遍了並不見有曲牌和歌詞,只是密密注著一行行看不懂的符號。從符號分章判斷,共錄有十二支曲譜。
羅應元湊過眼來說道:“不錯,我見他書房牆上還掛著一支長笛哩。”
“羅相公以前見過這曲譜不曾?”狄公問。
“不曾見過。”
羅應元走進臥房從牆上取下那支長笛湊到嘴邊吹;了幾下,長笛發出十分刺耳的音調。他苦笑一下,放下長笛,說道:“以前我吹得很是清越嘹亮,兀的這長時間不吹盡荒廢了。嘿,狄年兄,這長笛內倒也是個藏東西的好去處,紙箋字據的卷緊了,不正可塞進笛管中去?”
他眯起一隻眼睛向笛管張望了半晌,沮喪地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