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角,駐兵二百,聲稱還要修築炮臺,在此駐守。至於佔領以後如何管理?以何處為“界”?駐港英軍是否有足夠兵力長期佔領?這種違約佔領將會在國際上產生何等影響?事先並未經過周密思考,全然心中無數。當地人民一片反對之聲,國際輿論譁然,英軍騎虎難下,陷於去留兩難的被動局面。索爾茲伯裡對此極為惱火,擔心此舉會給外界造成英國“正在親手肢解中國”的印象,為強大的競爭對手俄羅斯提供挑撥中、英關係的可乘之機,而且他也明明知道兩廣總督和粵省官員“均不曾以任何方式挑動或參與騷亂”,英國既已因拓界獲得了巨大的收益,又佔領了在中國主權範圍內的九龍城,因此,首相出於外交考慮,主張將深圳歸還中國,也不打算再“迫使中國付款”了。至於中國遺留在新租借地的稅關,竇納樂明知已經被卜力接收,一些房屋改作了警署,其餘財產也充作他用,李鴻章再去拆卸是不可能的了,讓卜力作價償還更是想也別想,那麼,李鴻章出的這個兩相抵消、不了了之的辦法也許是惟一可行的善後措施。但他不想過早地讓李鴻章吃這顆定心丸,便避而不答,又問道:“那麼,第二件呢?”
“這第二件……”李鴻章不是傻瓜,察言觀色已經摸到了竇納樂的底牌,心中竊喜“賠款”這一關可望順利透過,便也不再追問,跳過去說下面的事情,“港督派兵佔領九龍城,將敝國駐紮城內的官並、兵丁一併逐出,軍械、號衣悉行褫奪,在城上豎起貴國國旗,將該城視為貴國轄地,至今已半年有餘,尚未歸還。請公使奏明貴國朝廷,早日解決為盼!”
“不,閣下,這是不可能的!”這一次,竇納樂回答得毫不含糊,開口就頂了回去。他心裡很清楚,在九龍城的問題上,索爾茲伯裡首相和張伯倫大臣、卜力總督的立場是完全一致的,佔領九龍城就是首相下的命令,首相至今仍然堅持佔領,堅決不容許撤退,竇納樂豈能向李鴻章鬆口?“九龍城就在香港的大門口,中國駐軍對本殖民地是一個巨大的威脅!”
“敝國在九龍城駐軍多年,與香港一衣帶水,彼此相安無事,‘威脅’無從談起,”李鴻章道,“何況,去年我與公使簽訂的《專條》之中,早已載明:”所有現在九龍城內駐紮之中國官員,仍可在城內各司其事‘,九龍城的主權屬於敝國,於理至明,而港督將該城視為貴國轄地,與《專條》殊不相符,自應依約歸還才是!“
“閣下對《專條》倒背如流,為什麼單單省略了下面的那句話?‘惟不得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竇納樂極有興致地重提自己去年的這一得意之作,當時留下的伏筆,如今顯出了無窮的威力,“新租借地所發生的騷亂,九龍城的中國駐軍就是他們的後盾,當中國駐軍威脅到香港的安全時,他們自身的存在就成為多餘的了。所以我認為,香港總督對九龍城所採取的必要的自衛是非常正確的,完全符合《專條》的有關規定!”
李鴻章瞠目結舌!一年前在這間大堂裡的討價還價的情景歷歷在目,自己當時為了大清國的體面,不惜一切地力保九龍城,而在具體條款上卻失之粗疏。此前不久與德國簽訂的《膠澳租界條約》中曾載明“惟自主之權,仍全歸中國”,“該地中派駐兵營,籌辦兵法,仍歸中國”;與俄國簽訂的《旅大租地條約》中也曾載明“斷不侵中國大皇帝主此地之權”,地雖租借與外夷,主權仍在,中國官衙、駐軍都得以保全,為什麼恰恰在香港拓界《專條》中疏忽了呢?而竇納樂正是窺透了中方力保九龍城的急切心理,表面上予以應允,卻在文字上作了手腳,塞進“惟不得與保衛香港之武備有所妨礙”一語,成為今日英國強佔九龍城的藉口,李鴻章悔之晚矣!
承認自己的失敗是痛苦的。李鴻章師出名門,文出桐城,筆法唐宋,二十四歲中式進士,點庶吉士,入翰林院,名重一時;後來入幕曾國藩門下,刀筆之辣、謀劃之精,多少年來為人稱道。而今卻被一個洋鬼子的文字遊戲擊敗,實在屈辱難忍!
“貴國去年頒佈的樞密院令,也是承認中國在九龍城中的管轄權的嘛,若有法不依,竊為泱泱大國所不取!”他終於找到了對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看你們英國佬怎麼自己打自己的嘴巴?
“噢,這只是一個法律程式問題,”竇納樂並不以為意,十分輕鬆地回答說,“卜力總督已經提請國會修正其中個別條款,由內閣重新頒佈一個樞密院令就是了。你在去廣州赴任途經香港的時候,可以和卜力總督探討探討這個問題,我相信他會給你一個漂亮的答覆!”
李鴻章沉默了。既然文字遊戲可以解決一切,他還和卜力“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