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為難的,高太后一病不起,現在宮裡你最大,後宮有什麼事,本來就該由你處置的。”穆容成似乎什麼都沒聽出來,只是一臉平靜,“若你覺得該放,就放了她吧。”
“皇上對臣妾如此放心,是臣妾的福氣。”總覺得自己的語氣,非常的客氣而疏離。
他沒說什麼,只是握著我的手,似乎專心的想把它們捂暖。這麼對坐著,讓我覺得很難受,不知什麼時候,我在他面前再也無法輕鬆起來。
我低聲問他:“皇上今天來的早了些,不忙嗎?”很想把手抽回來,卻最終還是沒動。
“高右相抱病未能上朝,朕今天想去探望他,所以散得早了些。”他的手指在我的手背上輕輕的蹭來蹭去,有點微癢,我抬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肚子上。
“高右相得了什麼病?”心裡感覺怪怪的,我趕緊隨便找了個話題問他。腦子裡同時想著,那高懷仁是真病了還是躲了?穆容成此舉,是想探個虛實,還是做個姿態?不過我猜他巴不得那老東西早死,省得為了奪權勾心鬥角。
他在我手背上輕蹭的手指停了停,然後就聽見他淡淡地說:“恐怕是心病。朕剛抓了他的兒子高承志。”
我聽了一愣。本來還在琢磨怎麼問出這件事情來,沒想到他自己先告訴我了。既然如此,我也不用跟他繞圈子,本來此事我以前也跟他提過。我抬起頭看著他說:“皇上還記得嗎?我曾對您說過,若高家有倒臺的一天,我只要皇上把高承志的命賞給我。”
他並沒有接我的話,卻把手攤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什麼時候能摸到他動?”他問。
“可能,再有一兩個月。”我屏著氣,遲疑了一會兒,又說,“其實,她今天,動了一下。”
“真的?”他的臉上,流露出毫不掩飾的驚喜,兩隻手都輕輕地放在了的肚子上。他手掌的溫度,透過布料,緩緩傳到我的面板上,本應是很溫暖的感覺,我卻忽然有種被灼傷的痛感。
等了一會兒,沒能感覺到胎動,他的臉上浮上了些許失望。“再有一兩個月。”他重複了一遍我說的話,眼中的溫柔一閃而逝,再抬頭看我的時候,目光又變得如古井無波,看不出一絲情緒來。
“朕知道你跟他有仇,可高懷仁十幾年的宰相不是白當的,”他平淡的說,“就算要處置他,也不能急在一時半刻。等朕查到能讓高懷仁永不翻身的確鑿的罪證,自然會給你一個交代。”
“那臣妾先謝過皇上。”我低下頭,輕聲道。
“朕答應過你的事情,自然不會忘記。”說著,他站起身,“你先休息吧,朕晚些再來看你。”
等他一出門,我趕緊伸手擦掉眼角搖搖欲墜的液體。真討厭,我怎麼會流出這種東西來?這個世界,根本就容不下我有半分軟弱!使勁兒眨了眨眼,將裡面殘存的溼潤甩掉。這時,正好碧玉端著我要她做的珍珠銀耳羹走了進來。
我接過來一邊喝一邊說:“明天我要見藍子軒,派人給他送個信兒吧。”
碧玉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因為這次我沒有稱呼他為“大哥”。不過她沒說什麼,點點頭就去辦了。
穆容成說,他需要有“確鑿的罪證”時,我腦子裡滑過了一個人名。或許,在這件事情上,我能幫點兒忙。
……
自從這次重傷痊癒之後,我發現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就是當我認真想起一個以前有印象的人名時,他的事情就全都呈現在我的腦海裡。那天,劃過我腦海的名字,是“史景元”。之後,等我靜下心來回想時,就“回憶”起了關於史景元的資料。我把我所有能想起的事情,寫在了紙上。現在我已經在猜測,所謂沈家的傳人,或許就是指這些奇怪的記憶吧,關於百官的秘密和背景,一代一代的傳下來,所以一國之主必須把沈家的女兒娶進門。可我還是有些疑問,如果真是像我想的那樣,但每一朝的官員都不相同,不可能每一代沈家女子的所記的事情都一樣吧?那不就失去作用了?那麼還能有辦法將所記的事情隨著時間翻新嗎?真是想不明白,所以乾脆我也不去琢磨它,只要現在能對我有用就行。
最終,我也沒有真的面對藍子軒。他來了以後,我只是讓他等在花廳,然後將寫好的東西用蠟封好,讓小順子給他送去。我告訴自己,這麼做的理由是因為現在有孕在身,不能情緒過激。反正就算不見他,他也會好好利用我給他的資料,畢竟高家倒臺對他是有莫大的好處的。
然後就沒我什麼事了,所要做的就是等待。這段日子裡,生活很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