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用低沉的嗓音尊敬地稱呼。
“你大概永遠也學不會叫我的名字了,肖恩,我知道它的發音比你的名字要複雜得多,但你就不能至少試著念一次嗎?”老人說話的速度很快,聽起來依然充滿活力。
“聖者。”肖恩·佛雷切用沒有任何改變的語調重複。
“……大人。”費利西蒂無奈地回應著,轉過身來。她有一雙如斯塔內斯特爾湖一樣湛藍的眼睛,即使依舊滿臉皺紋,垂垂老矣,那雙眼睛卻似乎還保持著永遠的年輕。
“也許您已經知道,拜厄·揚,一位水神的騎士……已經不再受到尼娥的祝福,並且失去了蹤跡。”肖恩·佛雷切的語氣十分平靜,似乎這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費利西蒂知道,如果他真的如此認為,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不,我不知道,為什麼你會覺得我知道?”費利西蒂說著,走向房間一側正對噴泉的長椅,“來吧,大人,陪我坐坐。”
佛雷切走到她身邊,但依舊筆直地站著。
“……盔甲太硬坐不下來嗎?”費利西蒂同情地問,“如果你非得堅持不管什麼時候都套著那層鐵皮的話,我在斯頓布奇時聽說精靈有種技巧,可以讓金屬變得更加輕薄而富有彈性,也許我們可以問問他們能不能也教教我們,以水神的聖者之名,也許他們……”
佛雷切筆直地坐了下來。
費利西蒂滿意地點點頭:“現在,讓我們談談這位聖騎士……拜厄·揚,我記得他的名字。”
“他目睹他的雙胞胎哥哥死於那條冰龍之手。我一直擔心復仇之心會讓他變得盲目,但我從未想到他會走上黑暗之途。”佛雷切的聲音裡終於透露出一絲沉重,“我聽說如果有騎士墮入黑暗之中,聖者會知道他的名字。”
“我知道他的名字是因為這裡的高階聖騎士總共也只有五個,我還不至於老到連五個名字都記不住。”費利西蒂嘆了一口氣,“好吧,現在大概只有四個了。”
“我們依舊沒有任何菲利·澤裡和其他幾個人的訊息。”
“……肖恩,你真的不該讓那些孩子們去找什麼冰龍的。”
“那是他們的職責。”
房間裡安靜下來,只有輕柔的流水聲永不停息。
“我沒有感覺到有哪位騎士背棄了女神所指引的道路,肖恩,如果你是來問我這個。但我確實感覺到黑暗……就像秋天會在湖面上升起的迷霧。我無法看透它,也不知道陽光是否能讓它消散。”費利西蒂的聲音隨著流水漸漸緩慢而低沉,“找到那些孩子們,肖恩,即使是拜厄,在查清一切之前,他依然是水神的騎士。尼娥不會如此輕易放棄那些立誓為她而戰的人,我們不能失去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佛雷切鄭重地點頭,站起身來,再次向她致意。
“聖者。”
他轉身離去,沒有再等她有所回應。
費利西蒂呆呆地看著盯著噴泉。她已經活的比大多數人類都要長久,依舊健健康康,無病無痛,但她知道,她在這個世界的旅程即將結束。
穿過流動不息的水,她看見黑霧瀰漫。漫長的一生裡她從未有過如此的不安。
——還不是時候。
她告訴自己。
還不是時候。
。
巴拉赫,安克坦恩最古老的城市之一,坐落在卡爾納克山脈北端的森林邊緣,高踞於艾肯山的山坡之上,遙望維因茲河。它事實上建立於一座獸人要塞的廢墟之上,據說在修建之時,還曾挖掘出許多屍骨。無論屬於獸人、精靈、人類還是矮人,它們全都被運進城外一個廢棄的矮人礦坑,然後一封了之。那裡曾有過許多恐怖的故事,無論是否真實,在安都赫的牧師們在城中建起神殿之後,都漸漸變成了沒有多少人記得的傳說。
整座城市看起來混合著獸人與矮人的風格。厚重,粗獷,結實,舊城區高高的城牆甚至勝過了安克坦恩的都城盧埃林。那時的人類還需要抵禦獸人的攻擊,這樣堅實的防禦十分必要,但在數百年後的現在,許多地方已經開始顯出年久失修的頹敗。新城區則順著山坡向維因茲河岸延伸,沒有城牆的守衛,只有幾隊衛兵往來巡邏。
它依舊是一座重要的城市,但已遠不及盧埃林和卡姆,但在統治者的日漸忽視之中,它反而擁有了令人驚訝的開放與自由。
清晨是新城西區的集市上最熱鬧的時刻。即便是在冬天,提著凍得硬邦邦的野雞和銀狐的獵人,推著魚車的小販,藤籃裡裝著大塊麵包的女人,空著兩手眼神飄忽的小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