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被迫流亡到中國。錢過重金聘請了那位德國醫生,希望他能儲存子夜的遺體。也不知道德國醫生使用了什麼特殊手段,竟真的使子夜的屍體完好儲存了下來。我猜想他的技術不但在當時是世界一流,恐怕今天也沒有人能超過他,只是因為他流亡於中國,而沒有使他的防腐術流傳下來,也算是科學界的遺憾吧。”
“你說子夜的遺體儲存下來了,儲存在哪兒?”
“在附近最高的一處山頂上,有一座不知什麼年代修建的子夜殿。”
我忍不住叫了起來:“子夜殿?我曾上去看過。”
丁雨山也有些意外,他用懷疑的口氣問:“你看到子夜了?”
“你是說———那尊美麗的雕像?”
“那不是雕像,而是子夜本人的肉身。那座子夜殿早就破敗了,從來沒有人上去燒香,所以錢過選擇了這個地方。而且,子夜的名字也正好應了‘子夜殿’這三字,這一切似乎都是上天註定的。錢過把經過防腐處理的子夜運了上去,就那樣放在了子夜殿中。除了錢過以外,沒有人敢到那處山頂上去,更沒有人敢進入子夜殿。不過也難怪,誰敢到跑那可怕的破廟裡,去見一個許多年前留下來的死人呢?其實,那座破廟也相當於子夜的墳墓了。我曾經上去看過一次,當時也把我嚇得半死,沒想到那麼多年下來,她居然一點都沒有壞,那美麗的容貌還像活著一樣。我真的很佩服當年的德國醫生,即便放在今天也是超一流的。”
“錢過後來怎麼樣了?”
“子夜死了以後,他當然萬念俱灰,也沒有接受父親為他安排的婚事。他決心一直都住在荒涼的海邊,以陪伴山頂上的子夜。但錢過又怕父親把他給抓回去,於是他告訴父親,他要在海邊造一座客棧,專心經營客棧的生意。錢老爺子覺得兒子雖然不聽話,但最起碼開客棧也是正經生意,或許能讓兒子回心轉意,所以就給了兒子一筆錢。不久以後,這裡建起了一座客棧,錢過將其命名為幽靈客棧,以紀念死去的子夜。
我插話道:“但第二年就發生了慘案!”
“那樁慘案在當時轟動了全省。”丁雨山點了點頭,然後,便把手指向了牆上的第三張照片,緩緩地說:“這一位便是我的祖父丁滄海。是他在三十年代重建了幽靈客棧,並在這面牆上掛上了錢過和子夜的照片。但沒過幾年他也去世了,幽靈客棧又再度被遺棄了。但是,客棧的地產一直屬於我們家,直到六十年代被當地的人民公社強佔,一度成為西冷公社的宿舍和旅店。文革結束以後,地產才回到了我們手中。後面的事情,你大概也都知道了吧?”
“是的。”我後退了一步,又看了看牆上的三張黑白照片,心裡一陣顫抖著,“對不起,我想回房間休息一會兒。”還沒等丁雨山回答,我就飛快地跑上了樓梯。
當我來到二樓的走廊裡,並沒有直接回房間,而是徑直向前走過去,來到後面那彎曲的走廊。根據昨天的記憶,我找到了另一條狹窄的樓梯,小心翼翼地走了上去。就這樣我來到了三樓,悄悄地敲響了秋雲的房門。
等了好一會兒門才被開啟,露出了秋雲那張驚訝的臉,她冷冷地問:“你怎麼來了?”
“我是特地來感謝你的。”我忽然顯得有些拘謹了,“謝謝你給我煎的中藥,確實很有效,今天早上我的燒已經全退了。”
“嗯,進來吧。”
我小心地走進了她的房間,輕聲地問:“秋雲,我還想知道,昨天晚上我喝了藥以後的事。當時我的腦子裡一片模糊,什麼都記不清了。”
“你是不是在擔心——”
我連忙搖了搖頭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秋雲忽然笑了出來:“什麼都沒發生,當時你很快就睡著了,然後我帶著藥罐悄悄離開了。”
“你一定在笑我吧?”我忽然放鬆了一些,走到她的窗前向外看去,這裡的視野要比二樓開闊,能望見附近大片的海岸線。
“中午之前,我靠在這窗戶上,看到你和那個女孩走在海邊。”
她走到我身邊輕輕地說,讓我微微一顫,我有些緊張地回答:“只是正巧碰見,就一起在海邊走走而已。”
“那漂亮的女孩叫什麼名字?”“水月。”
秋雲若有所思地念道:“很特別的名字——鏡中花,水中月。”
我不禁點了點頭。
“我看得出,你很喜歡水月,是嗎?”秋雲微微笑著說,她的聲音充滿了曖昧,“別為自己辯解了,我是過來人,當然知道你們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