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屋頂上會感到頭暈。所以,我不敢太靠近小曼,只是在不停地勸說她回來。但這時候她已經控制不住自己了,她痛苦地流著眼淚,把自己遭受的不幸全都傾訴了出來——也許你後來也聽說了,她有一個禽獸般的繼父,這悲慘的身世讓我驚呆了。當時,小曼說她晚上不敢回家,那個混蛋剛剛欺負過她,再回去的話又要落入了魔掌。真不敢相信,一個小時以前,她還在舞臺上慷慨激昂地扮演秋瑾,而此刻她的精神已完全崩潰了。其實,她是把所有的痛苦都放到了演戲中來發洩,當我們的排練結束以後,她心中的痛苦仍然無法排遣,即便是向我全部傾訴都沒有用。
最後,她徹底失去了生的慾望,站到了劇場的房頂邊上,擺出了跳樓的姿勢。我已經無法用語言來挽救她了,只能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就在我即將抓住她的那一瞬間,她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在我的記憶中:她白色的身影就像一道美麗的白虹,在黑夜的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墜落到了劇場的門口。
不!我不敢再想下去了,那是我永遠的噩夢。小曼跳下去以後當場就死了,我自己也差點被嚇死了,立刻跑回了家裡,整整一夜都沒有睡著。
第二天來到學校,我見到了公安局在處理小曼的屍體,也見到了你懷疑的目光。幾天以後,我經過再三的猶豫,終於找到了辦這件案子的警察,把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都告訴了他們,當然也包括小曼自殺前所說的話。公安局就根據我提供的這條線索,抓住了小曼的禽獸繼父,那個混蛋很快就供認不諱,最後被判處死刑槍斃了。
許多年過去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小曼的死,也許對她來說,這是對痛苦的解脫。但我更希望她能活下來,親眼看到那混蛋被送上法庭的那一幕,或許能驅散她心靈的陰影?不過,我知道許多人的心靈創傷,往往一輩子都無法彌補,更何況小曼這樣的女孩,命運太不公平了。
葉蕭,我本來想保密一輩子的,但我實在做不到。我受不了內心的煎熬了,於是從熱水中跳了出來,迅速地擦乾身體,穿上衣服跑出了浴室。回到房間之後,我的心情越來越複雜,又說不清是什麼滋味。我索性不再去想了,關掉了電燈,一頭倒在床上,緩緩合上了疲憊的眼皮。
房間裡死一般寂靜,我就像一隻離開了水的魚,漸漸地失去了意識……我在黑暗中沉睡了幾個小時,直到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在剛剛睜開眼睛時,意識尚有些恍惚,還以為那是夢中的聲音。但我突然感到心跳加快了,耳邊清楚地聽到那敲門聲,似乎還帶有某種音樂般的節奏。
這不是夢。我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沒來得及開燈就衝到了門後。突然,我產生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彷彿隔著門板看到了一雙眼睛。
停頓了幾秒鐘後,我輕輕地開啟房門,在黑暗中我睜大了眼睛,依稀看見一個白色的影子,緩緩地飄進了我的房間。
———是她!隨後,房門關上了。
呼吸立刻急促了起來,我緊緊地靠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呼喚著:“水月……水月……”
房間裡一團漆黑,我看不清她的臉龐,只感到她口中撥出的氣息,如蘭花般的香味拂到我的臉上。同時,我聽到了一股磁石般的聲音:“我在哪兒?”
“我是周旋啊。”
“周旋,請告訴我這是不是夢?”聽她說話的聲音,彷彿是剛剛從夢中驚醒,我輕聲地說:“水月,難道你是在夢遊?”“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周旋,我非常害怕。”
我能聽出她聲音中的顫抖和恐懼,我柔聲地回答:“別害怕,我不會讓你受到傷害的。”
然後,我伸出手摟住了她的肩膀,在牆上摸索著開啟了電燈。
在突然亮起的白色燈光下,她和我都有些目眩,似乎已分不清夢境和真實。當我重新看清了她的臉龐時,才發現她的眼睛是如此憂傷,彷彿蒙著一層透明的水簾,一些晶瑩的淚水已溢位了眼角。
不,她正淚流滿面。兩道清晰的淚痕顯現在臉頰上,我甚至能清楚地看到一滴淚珠,在燈光下微微地閃爍著,緩緩地滑落到她的下頜,就像一粒露珠似的懸掛著。
看到她的傷心的樣子,我的心裡也湧起一陣酸澀。我不停地調整著呼吸,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我輕輕地伸出手,拭去了她臉上的淚水。她的淚滴凝結在我的指間,那感覺潮溼而溫熱,彷彿直接觸控到了她的痛苦和憂傷。
我繼續擦拭著她潮溼的眼角,盯著她的瞳孔說:“告訴我,為什麼如此傷心?為什麼流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