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處地、“生活在物件之中”,以內在之眼去體驗、經歷物件的生活。“自然研究者可以教育出來,但明識歷史的人卻是天生的。他一下子就能抓住和穿透人與事的要害,且憑的是一種感覺,這感覺是學不來的,是說辭所不能訓示的,而且只有在其極其強烈的時候才能有些微的顯示。……形式與定律,描繪與理解,象徵與公式,皆有不同的器官,它們的對立就類似於生與死、生產與毀滅的對立。理性、體系和理解,當它們在‘認知’的時候,就是一種扼殺。那被認知的東西,成為了一個僵死的物件,可以度量和分解。相反,直觀性的內心視象可以在一個活生生的、內在地感受到的統一體中賦予具體的細節以生命和活力。”
觀相的方法亦是發現“有機的邏輯”或“時間的邏輯”的方法。既然歷史的世界是有機的,像生物有機體一樣,歷史世界中的所有事物和現象,例如人的存在和心靈、社會的道德、國家、經濟結構、政治制度、藝術作品、科學發現等等,都是有機的,都有其誕生、成長、成熟、衰落以至死亡的生命過程,這種生成發展的過程,就是有機體的歷史必然性,是它的命運,是它的“有機的邏輯”或“時間的邏輯”。“我們應當把命運看作是原初現象真正的生存模式,在那裡,活生生的生成觀念直接地向直觀的內視開啟了自身。故而,命運觀念統攝著歷史的整個世界圖象……”觀相的方法,就是要依照有機生命的這種命運或必然性,來觀察和分析歷史的現象和文化的發展,來揭示歷史的世界圖象的時代特徵和文化的未來遠景。
更具體言之,觀相的方法主要有兩種:整體的“俯瞰”的方法和同源的“類比”的方法。前者主要用於同一文化形態的不同文化現象之間,後者主要用於不同文化形態的同源現象之間。
前面我們一再提到“生命有機體”、“文化有機體”的概念,但未作明確的說明。簡單來說,“有機體”這個概念,不論是生命的還是文化的,包含有兩層意思:第一,是一個由各個部分有機地聯絡起來的整體;第二,是一個包含著從出生到成長、從衰老到死亡的有機的生成過程。斯賓格勒的“俯瞰”的方法就是基於有機體的第一層意思,第二層意思則在他的“沒落論”中有充分體現。
如同人體是由神經系統、消化系統、血液迴圈系統等組合而成的一個有機整體一樣,文化有機體也是由各個部分組成的,如政治組織、經濟形態、法律體系、哲學與宗教、科學與藝術等等,文化的心靈或精神正是透過這各個部分的共同作用來實現或完成自身的,同時也是體現於這各個部分之中的。因此,文化的各個部分的性質、狀態及發展水平,是與文化整體的性質、狀態及發展水平相一致的,一定的藝術形式,總是與一定時代或文化的一定發展階段的政治、經濟、宗教、科學等方面的狀況相關聯的,反之亦然。故而,對各種文化現象的考察,就不能只抓住其表面的特徵,不能將其視作孤立的因素,使其與有機體的整體割裂開來,而是應當在整體中、在與其他部門或領域的現象的通觀中,來顯示其本質,來揭示這一文化有機體的“形態學關係”。斯賓格勒說:
“迄今為止,我還沒有看到有誰仔細地考慮過那把某一文化的所有方面的表現形式內在地結合起來的形態學的關係,我也沒有看到有誰超越政治的界限去把握希臘人、阿拉伯人、印度人和西方人在數學方面終極的和根本的觀念,他們的早期裝飾的意義,他們的建築、哲學、戲劇和詩歌的基本形式,他們對偉大藝術的選擇和發展,他們的工藝細則和素材選擇——更別說去理解這些事物對於歷史的形式問題所具有的決定性的重要意義。這些歷史學家有誰知道,在微積分和路易十四時期的政治的朝代原則之間,在古典的城邦和歐幾里得幾何之間,在西方油畫的空間透視和以鐵路、電話、遠端武器進行的空間征服之間,在對位音樂和信用經濟之間,原本有著深刻的一致性呢?不過,從這一形態學的觀點看,即便平凡單調的政治事實,也具有一種象徵的、甚至形而上的性質:埃及的行政制度、古典的錢幣、解析幾何、支票、蘇伊士運河、中國的印刷術、普魯士的軍隊以及羅馬人的道路工程,諸如此類的一切全可以當作象徵看待,是可以一致地加以理解和認識的——在此之前,這恐怕是不可能的。”
觀相的研究面對的總是一些文化的事實和現象,它們構成為生命湧流的生成過程的形式和象徵,但是,世界歷史是由眾多不同的生命型別和文化風格組成的,要認識它們,就只有用“類比”的方法。故而,觀相的方法,也就是類比的方法。斯賓格勒說,數學的法則只能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