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這個地方。”
“但是,你留下來了。”
“我留下來了。”
“因為拉賓在這裡。”保羅說。
“我認為我只有復仇。”哥尼說。
從山脊上傳來一聲破鑼似的叫聲,哥尼抬頭看見一個弗雷曼人揮動著手巾。
“沙蜥要來了。”保羅說。他走到一塊岩石的尖頂上,哥尼跟在他身後。他們向西南方望去,看見一條沙蜥拱起的一堆堆沙包,灰塵滾滾,一路勢如破竹,穿過沙丘向山脊奔來。
“它真大呀!”保羅說。
下面的母機發出噼啪的機器聲,它在支架上轉動著,如同一隻巨大的昆蟲,隆隆地朝岩石移過去。
“真糟糕,我們不可能保留下運輸機。”保羅說。哥尼瞟了他一眼,回頭看著被弗雷曼人用火箭打下來的大型運輸機和撲翼飛機,以及沙漠上一處處冒煙和散落鋼鐵碎片的地方。他為那裡損失的人員——他的人,感到痛心,說:“你父親對那些救不了的人更關心。”
保羅瞪了他一眼,低下頭。過了一會兒,他說:“他們是你的朋友,哥尼,我理解。可是對我們來說,他們是侵略者。你必須明白,他們看見了他們不該看的東西。”
“我完全清楚那一點,”哥尼說,“現在,我後悔看到了我不該看的東西。”
保羅抬起頭,看到哈萊克臉上那種過去的狡獪的笑容,他下頜上那波浪形紫色傷疤十分顯眼。
哥尼朝他們下面的人點點頭。弗雷曼人似乎正在那裡做他們該做的事情,使他感到驚訝的是,他們似乎並不在乎沙蜥的到來。
一陣打擊聲從那片作為誘餌的香料地的沙丘傳來。沉悶的鼓槌聲彷彿是透過腳聽到的。哥尼看見,沙漠上,弗雷曼人分散站在沙蜥要經過的道路上。
沙蜥,像某種巨大的鯊魚,奔了過來。它那巨大的軀體隆起。環節彎曲著,推起的沙像一座小山。一會兒,從他所站立的岩石頂上,哥尼看到了沙蜥被捉的一幕——一個手拿倒鉤的人,勇敢地一跳,爬到沙蜥背上。那生物扭動著。接著,整整一隊人都躍到這有鱗甲的生物上面。沙蜥的一側發出弧形的閃光。
“這又是一件你不該看到的事。”保羅說。
“這一直是謠傳,”哥尼說,“要不是親眼所見,真令人難以相信。”他搖著頭:“這是所有阿拉吉斯人都害怕的生物,你們卻把它當做坐騎來使用。”
“你曾經聽到我父親講過沙漠的力量,任何風暴、任何生物,以及任何東西都不能阻擋我們。”
我們。哥尼想,他指的是弗雷曼人,他已經把自己看成是弗雷曼人!哥尼又一次看著保羅那衰微香料染成的藍色的眼睛。他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有那種顏色。但是走私者還可以得到其他食物,因而眼睛的顏色表示著他們微妙的身份。他們所說的“衰微香料刷過的痕跡”,是指太土著化,暗示著不信任。
“有一次在白天,在這些高地上,我們沒有騎沙蜥,”保羅說,“可是拉賓沒有足夠的飛機留下來,讓他能夠在沙漠上尋找我們的痕跡而不會再次喪失它們,”他看著哥尼,“你的飛機使我們感到震驚。”
我們……我們……
哥尼搖著頭驅走那樣的想法。“我們並沒有使你們感到震驚,而是你們使我們感到震驚。”他說。
“窪地和村莊裡的人關於拉賓講了些什麼?”保羅問。
“他們說,他們在地溝的村莊裡構建了防禦工事,你們傷害不了他們。他們說,他們只需要坐在防禦工事裡,你們會在無能為力的進攻中耗掉自己。”
“一句話,”保羅說,“他們龜縮不動。”
“而你們則可以到任何你們想去的地方。”哥尼說。
“這是你教我的戰術,”保羅說,“他們失去了主動,那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戰爭。”
哥尼笑了,有意識地緩和氣氛的笑。
“我們的敵人確實呆在我想要他們呆的地方。”保羅說。他看了看哥尼:“好了,哥尼。你會支援我打完這一仗嗎?”
“支援?”哥尼看著他,“閣下,我從來都沒有放棄為你效力。你是惟一的一個讓我……想到你死了,我一直漂泊,做了我能做出的懺悔,等待著為值得的事業獻出我生命的那一時刻——拉賓的死。”
保羅感到窘迫,沉默著。
一個女人爬上岩石朝他們走來,濾析服頭罩和麵罩之間的眼睛在保羅和他的同伴之間掃來掃去。她停在了保羅面前。哥尼注意到她泰然自若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