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部分(1 / 4)

他把她倆看得心發毛。

“倆人都看不好孩子?!”他說話了。

“誰讓居委會辦食堂?”小環說。張儉一開口就萬事大吉:“多鶴不出去掙那點錢,咱連豬大油都吃不起!”

張儉悶頭抽了一會兒煙,最後他把決定宣佈出來:多鶴立刻把工辭了。吃不起豬大油吃豬花油,再吃不起吃棉子油,什麼油不吃,也不能再把孩子交給丫頭一人。丫頭自從二孩被送到醫院,到現在還嚇得躲在鄰居家。母親小環常掛在嘴上有三句話——“揭了你的皮!”“捶爛你的屁股!”“使大針扎你的嘴。”

小環這時站在鄰居家門外破口大喊:“有本事你一輩子躲人家家裡!回來看我不揭了你的皮!捶爛你屁股!”

多鶴在身後拉小環的胳膊,小環這樣管孩子雖然和樓上各家都一樣,但讓多鶴覺得難為情。小環不怕的東西很多,頭一樣不怕的就是丟臉。她把小環往自己家門拉,一張矮桌被撞翻了,上面擺的一副象棋也飛了,有一些棋子從欄杆空隙直接飛出去落在樓下陰溝裡。象棋的主人叫起來,說少了兩個卒。小環的嘴忙裡偷閒呵斥他們:“不才少兩顆子兒嗎?湊合玩吧……”

多鶴不動了。找好繩子幹嗎?湊合活著吧。

。。

小姨多鶴 第八章(1)

街上出現的叫花子越來越多。一旦有人敲門,家家戶戶都不敢開,怕開啟了門口站著叫花子。有時叫花子一來來三代。

多鶴從此不再上礦石工地掙那一小時五分錢的工資。食堂也關了門,小環“謝天謝地謝謝毛主席”地回到家,又開始早上不起晚上不睡地過起懶日子來。

現在碰上小彭和小石來串門,她也不把圍裙勒在小腰上,氣魄很大地說:“想吃什麼,嫂子給你們做!”現在她能招待他們的是“金銀卷”,不過該用玉米麵的地方用了紅薯面,該用白麵的地方用了玉米麵。大孩二孩快七歲了,丫頭也有了大姑娘模樣,一律頭大眼大,四肢如麻秸,總是在半夜餓醒。

小彭和小石來下棋聊天,常常在工作服兜裡裝半兜綠豆或黃豆,是他們在黑市上用高價買的。小彭又回技校學了一年,回到車間就是彭技術員了。他這天到張家,和小環、小石一塊兒玩拱豬,多鶴進屋給他們兌茶,兌完茶,多鶴脊樑領路從屋裡出去。小彭把潔白的工作服袖子往上擼擼,大聲說:“謝了,小姨。”

三個人都被他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一跳,多鶴也朝他懵懂地一笑。小石突然哈哈直樂,抓住小彭的左手腕,高舉起來:“新手錶!上海牌!你們怎麼都看不見?!”

小彭臉漲成一塊豬肝,但他這回沒揍小石,只嗔罵一句:“新手錶咋的?你狗日吧嗒吧嗒眼瞅著唄!”同時他瞟一眼多鶴,多鶴又一笑。

多鶴的笑從來不藏掖,她就那樣一笑笑到極致。她讓小彭這類男子誤以為他是今天最逗她樂、最討她歡心的人。這麼多年來,小彭總是想搞明白多鶴和一般女人不同在哪裡。他總覺得她有個看不透的故事。她和一般女人那麼不同,不同又是那麼微妙,那麼滑溜,一抓住,它其實早溜走了。

“多鶴你來玩兩把,我出去買點菜。”小環說,一面探下一隻腳,在床下找鞋。

多鶴笑笑,直搖頭。小彭發現小環和多鶴說話就不那麼快嘴快舌,一字一字細細地咬。

“坐下坐下,我們教你!”小石說,“這玩意兒得過腦膜炎的人都會玩!”

多鶴看他洗牌。孩子們都上學去了,該洗該熨的衣服也都洗熨了,到吃晚飯還有一段時間。她猶豫著坐下來。摸牌的時候,小彭的手總是擦著她的手而過。小彭會飛快地看看她。小石不是講話就是哼歌,要不就是自吹自擂他的牌有多麼好,要讓小彭輸得光屁股。

多鶴吃力地理解著小石的話,漏掉半句,聽懂半句,又有半句意思遲到。還沒等多鶴學會玩牌,孩子們放學了。初一學生丫頭跟著二年級學生大孩二孩跑進來。多鶴趕緊起身,對兩個客人鞠躬告辭,要他們繼續玩,同時對孩子們說:“洗手!”

孩子們不情願地走進廚房。丫頭立刻大喊:“二孩偷吃‘爿’(日語:Pan,饅頭和麵包,這裡指花捲)!”

三個孩子躥出廚房,二孩手裡拿著一個四合面花捲,但不知是蔥卷面,還是面卷蔥,比面還多的洋蔥落了一路。

“把‘爿’放下!”丫頭邊追邊喊。

三好學生丫頭是兩個男孩的小家長。他們已進了大屋。

“我數一二三,你給我站住!”丫頭命令道,“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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