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後,除了何遠,在所有人眼裡,他突然就在衡陽消失了。
再次出現的時候,已經隔了三個月。
看起來,他與平常沒什麼兩樣,何遠上來道:“殿下,您總算回了,皇上前兩日又使人過來,屬下只能說您去遊山玩水,不知歸期。皇上已經下令等殿下一回來,便搬去京都,要封殿下為太子了。”
穆戎點點頭,面上並沒有什麼喜色。
“殿下,還有些文書需要您審閱,都在書房呢。”何遠提醒。
穆戎便往書房去了。
好像更沉默了一些,何遠心道,這兒離鄠縣一來一去至多兩個月,也不知那一個月他都在做什麼?
只他也不敢問。
穆戎走到書房坐下,果然看見一摞的文書,何遠忙過去給他磨墨,有些需要蓋印,他就把書案上的寶盒開啟來。
寶盒尋常都是放置印章的,誰想來,卻露出一枚香囊。
紫色的料子上繡著一對鴛鴦,活靈活現,相依相偎。
何遠愣住了,好像意識到什麼,他忙放下盒蓋,往後退了幾步。
那日她興高采烈的過來,說要送他禮物,而他見到香囊大發雷霆,扔在了地上,只等她走後,他仍是不捨得,撿了起來,與印章放在一處。
如今,這是她留給自己,唯一的禮物罷?
穆戎把香囊拿在手裡,柔軟的綢緞上好似還帶著她的體溫,那瞬間,好像又看到她走進來,要是那日他看清楚她的樣子,歡喜的收下,該多好?
便是他答應她,與她做一對鴛鴦,又能如何呢?
為何當初自己不明白,如今明白,終是晚了!
他心頭一陣刺痛,想起那個月坐在她墳頭,陰陽兩隔,他再說什麼,她也聽不見,他再是喜歡她,她也不會知道。
眼淚終於忍不住,決堤般的落下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何況是他。
何遠見到此情此景,驚駭莫名,才知他動了真心。
可惜姜蕙已經死了。
等到京都的時候,已經是九月,皇上向來疼愛他,當即就封了他為太子,與此同時,皇太后也想雙喜臨門,把衛鈴蘭嫁給穆戎。
誰想到,他一反常態,當眾拒絕,誓死不娶。
皇上沒有相逼,皇太后不滿,可終究也沒有辦法,倒是衛鈴蘭淪為笑柄,因京都眾人一早都知這門親事,結果到頭來,太子嫌棄她,哪怕違抗皇太后也不肯相娶。
她向來清高,背地裡也遭人嫉妒,一時難以承受,躲去外祖家,住了大半年才回。
可出了這等事,一直無人問津,沒有嫁出去。
兩年之後,皇上駕崩,穆戎登基。
而這時,終於有人肯娶她了,可衛鈴蘭的心裡一直藏著一根刺。
因穆戎到現在都沒有娶妻,經過大選過後,宮裡也有數十妃嬪,卻沒有立誰為皇后,假使當年她能嫁給他,一早就是皇后了罷?
母儀天下,無上的尊貴!
她每日想起,就有說不出的怨恨。
然而,現在她這樣子,這年紀,能嫁到如此丈夫也算不錯,她雖然遺憾,可也無可奈何,只沒想到,花轎將將出了家門,也不知哪兒來得馬車,橫衝直撞,一下就把轎子撞倒。她從花轎裡滾下來,還不曾來得及逃,那馬兒瘋了一般,揚起前蹄朝她臉上直踩下來。
恍惚中,她好像看到馬上之人身穿緋衣,絕色的容顏,卻是姜蕙。
她來報仇了。
那是衛鈴蘭最後的,一個想法,下一刻,她的腦袋就被踩的粉粹。
鮮血流淌在衛家大門口,喜事變成了喪事。
穆戎手裡拿著酒盅微微搖晃,聽何遠稟告此事。
衛鈴蘭死了。
衛家大亂。
他把酒一口飲下,心裡並沒有多少快意。
身邊的張良媛偎過來:“皇上,您可要注意身體呢。”
穆戎朝她看一眼,黑眸深如海,奪人心魄:“給朕倒酒。”
張良媛臉上一紅,拿起酒壺。
也不知怎麼回事,她手抖了抖,酒潑出一些,滴在他腰上掛的香囊上,她嚇得花容失色,連忙放下酒壺,跪下來求饒。
像是害怕,卻做出了她最漂亮的姿態,楚楚可憐。
穆戎輕聲一笑:“你是不是覺得朕寵你,便不會責罰你了?”
張良媛年輕漂亮,是比較得寵,她心裡想著,假使她汙了這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