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手,這樣的失望她已經不知嘗過多少次,但還是會覺得難過:“也罷,你想不起,可我卻記得清楚。你哥其實長得最像你外公,眉目間卻還是瞧得出來你爹的影子,只是他性子好動,不如你爹的穩重,平日裡看不太出來,但他安靜的時候,我記得,尤其是側坐著看書的時候,是和你爹最像的。”
“那個陸伽焰我第一次看就覺得,他的眼睛很像,非常像,可是又覺得有哪裡不對,然後越看越不像,我便沒往心裡去。但這麼長時間來那種感覺卻一直揮不去,再之後,我越瞧,還是越覺得像……”
“娘?到底是像什麼不像什麼啊?”
“唉,就是那眼睛,和你哥哥太像了,越看越像。”
小桃如同觸電般跳起來:“娘?你是說?!”
周嫂搖搖頭:“可是那種感覺不對,我說不上來是什麼,就是那種感覺讓他時像時不像,十年……”
周嫂頹然閉起眼,輕聲道:“十年,能改變的東西太多了,我不敢確定,連去試探,都沒有勇氣……”
小桃緊緊挨著她坐下,輕聲問道:“娘,所以你才一直不肯給哥哥立牌位的麼?”
周嫂默然。
當年她丈夫被帶走,晉揚前來拜訪,說是要幫她想辦法,雖然那時她很激動,卻因為事前看過丈夫的信,為謹慎起見,她將孩子們都帶去藏了起來。
卻沒想到,正是因為這樣,才能讓琴兒逃過一劫。
晉揚的那一刀,刺穿了她的後背卻擦過了心臟,因為她始終留著心眼暗中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或許晉揚也沒想到她對他有著防範,就算揹著對他的時候身子也是微側著的,正是因為這個動作,在刀刺來的瞬間讓她躲過了要害。
也或許因為晉揚覺得殺個女人沒什麼大不了,入刀並未用上平時的力道,只出了五成,雖然破開的血肉在刀抽出後血流如注,卻並不是太深。
儘管如此,那一刀也委實兇險至極。幸好晉揚自以為得手走得匆忙,才讓她得到了活命的機會。她的家中時刻備著最好的金創藥,那是因為她擔心相公而特意備下的,定期會託人捎去前線。
掙扎著回到臥室將藥敷上後揣入懷中,耳裡聽到外面不絕的慘呼,心裡的恐懼節節攀升,他們的孩子,絕對不能被找到!
但她卻不能衝出去,那是她這一生中最為煎熬的時刻,也是跟隨著她長達十年的噩夢,她拼命捂緊耳朵蜷著身子試圖阻止那些聲音,甚至想就此暈過去。另一方面,卻不得不借由背上的疼痛來保持清醒,她不能就這樣睡過去,那會再也醒不過來,而她,必須去見孩子們。
當她帶著滿身的血跌跌撞撞的走到柴房,看見那柴房的門還關得好好的,心立刻落下一截,然而,當她進去後,卻再也找不到自己的兒子。
琴兒那時候呆坐在柴堆裡,小小的身子被柴堆埋住也不知道掙扎,顯然是被外面的那些聲響嚇得失了神,如果可能,她是多麼不願意帶著孩子再走出去。
她還記得自己跪在那裡,對著琴兒一遍遍說道:“琴兒,乖,閉上眼睛好不好?”可是卻沒有得到一點反應。
當時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俯身單手就將琴兒抱了起來,另一手遮住她的眼睛從府中一道早荒廢的小門跑出來。她記得自己拼命跑,就像身後還有無數人在追殺,等到她力竭倒地後,才感覺到自己的血已經快流光,眼前一陣陣發黑。
懷裡的琴兒還很安靜,她睜著眼想努力看清她的孩子,赫然發現琴兒原本白淨的小臉上全是汙跡,帶著血腥氣,低頭一看,自己的掌中全是鮮血,她不由驚慌起來,摟著孩子不住叫著她的名字,可孩子的眼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一直都沒有回應。
她也不知道自己叫了多久,只知道一陣比一陣更嚴重的暈眩向她襲來,無奈之下她只得強撐著自己再次抱起琴兒尋到一處偏僻的小弄巷,還來不及想到是否會被人發現,眼前一黑,暈死過去。
重新喚醒她神智的是琴兒的哭聲,睜眼時天色仍舊暗沉,看見她哭,她的心下稍安。東邊已經開始現出淡淡的白邊,她強撐著坐起來抱起孩子,京城已經不能再呆,必須儘快出城。
城門開時天色未明,她將自己和孩子身上的外袍扯爛脫到地上揉上一地灰土穿上,抓亂兩人本就已經凌亂的髮絲,再用灰土遮去臉上的血漬,抱著孩子跌跌撞撞趕去城門,狠心的又在孩子腿上捏了一把。
守門的官軍還是睡眼惺忪,聽見哭聲轉頭一看,一個衣衫凌亂的要飯婆正抱著孩子往城門走,立刻啐聲晦氣,在她剛走到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