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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到那一戰的慘狀,何滿眼睛裡泛起了淚花:“是啊,能活著,怎麼都成。可是,現在咱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沒辦法,只能找到你頭上來。還請你看在我為咱們八旗流過血,掉了一隻手的份兒上,給個片瓦遮頭。”
“別說得這麼可憐。”那爾布冷笑:“說得誰沒打過仗似的,實話告訴你,沒房子了,就這麼一句話。你若是不服,大可去告狀,告到多爾袞,告到肅親王那裡,甚至告到皇帝那裡都成。”
何滿:“沒房子我也不為難你,那爾布,我今天也不是來強要房屋的,您開恩,就當可憐一下我這個廢人,答應我一件事。”
沒錯,此何滿就是當初在揚州戰場時被俞亮一刀砍掉左手,又被突然起了慈悲之心的果園放生的何滿。
那日血戰正值天降暴雨,何滿昏昏沉沉被水帶到了下游,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長時間,總算清醒過來。他已經沒有任何想法,當下就站起身來,行屍走肉一般以太陽和北極星指引方向,一步一步朝北方挪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老天爺保佑,靠著乞討,他竟平安地回到了北京。
斷臂傷口也奇蹟般地沒有化膿,非常容易就癒合了,但一隻腳卻因為在乞討時被一條野狗咬斷了筋腱變成了瘸子。
回到京城之後,一打聽,老部隊都已經取消建制,整個滿城家家帶孝,四面哭聲,他也沒地方可以歸隊。沒辦法,只能去衙門。可是,建州人人情涼薄,若他四肢健全,像他這樣的青壯,別人是搶著要。可一看到變成了一個廢人,所有人都搖了頭,直接一腳踹出門去,多一句話都懶得說。
甚至還有人想著將他變成自己莊園裡的奴隸,不是還有一隻手嗎,有些農活還是可以做的。
沒個奈何,何滿只能混跡在滿城裡,靠打些短工混口飯吃,刀是沒辦法再握了。
去年冬天,因為沒有房子,他差一點凍死在大街上。
如今,他和一個打更的正紅旗老卒擠在一間小屋裡,日子過得苦透了。
去年冷天的記憶實在太深刻了,何滿決定還是得去找找戶部,看能不能弄間小屋。別人說旗人吃的都是鐵稈莊稼,可旗人對沒用的旗人怎麼如此殘酷無情啊?
聽到何滿說,那爾佈道:“什麼事?”
何滿:“房子我也不要了,最近咱們八旗不是在跑馬圈地嗎,你給我指一快地,我自己去圈。”
“你想去跑馬圈地?”那爾布眼睛都瞪圓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何滿:“你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何滿:“房子我也不要了,最近咱們八旗不是在跑馬圈地嗎,你給我指一快地,我自己去圈。”
“哈哈,哈哈!”那爾布瘋狂地大笑起來。
何滿還是那副頹喪模樣:“那爾布你笑什麼?”
那爾布還在笑,到最後有點喘不過氣來的模樣:“何滿啊何滿,你竟然想去跑馬圈地,我切問你,你有馬嗎?還是要靠著你這條瘸腿,一歪一斜地丈量土地,一天能夠走幾里地?”
眾人也跟著大笑。
何滿緊咬著牙,就那麼靜靜地看著那爾布。
好半天,終於等到那爾布停住笑不住擦著眼淚,才淡淡道:“我是沒有戰馬,腿腳不便走得也慢。可這又如何,只要走,總歸是有塊地,總歸可以種點糧食活下去的。”
“活下去?”那爾布冷冷地看著何滿,面上全是譏諷:“何滿啊何滿,你怎麼潦倒成現在這樣了,想當初你在多鐸手下的時候可是有名的勇士,每戰的斬獲和獎賞都是頭一份兒的,現在卻為幾畝地同我糾纏不清。嘿嘿,拿刀的手現在卻要去握鋤頭,沒得壞了咱們建州人的名頭,也叫漢狗笑話。”
“拿刀的手去握鋤頭。”何滿蒼涼地伸出雙手在眼前看了看,這才一年的時間,以前長在虎口處的握刀的繭子已經消失不見,變得軟弱骯髒:“我還握得動嗎,我現在只想活下去。”
話還沒說完,突然間,那爾布一把抓住何滿的腰帶,“喝”一聲將他提起來,就搭在窗臺上:“何滿你這個廢物,信不信我今天把你扔下樓去!”
何滿半個身子懸在空中,身下就是街道,感覺一陣頭暈。
他大聲叫道:“那爾布,我信,你扔我下去好了,反正我活著也沒有什麼味道,遼東那邊是回不去了,回去又能如何,拿不了刀劍打不了獵,終歸不過是一個死字。”
那爾布聲音也大起來:“混帳東西,別以為老子不敢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