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發現阿慧的舌頭好像被酒泡脹了一樣,變大了,說話也越來越慢,搖搖晃晃地把手搭在小二的肩上,睜大了她的小細眼睛,忽然壓低了聲音說道,呆在香港的第三天晚上,果真出事了。那香港老闆買王哥的兔子,一年中欠了王哥200多萬元的債,那人告訴王哥最近手頭也很緊,因為是老客人,王哥就讓他先給一半就行了,那人答應第三天晚上把錢帶到房間裡來。可就在約好那天晚上九點,有人敲門我哥去開門的時候,門外一蒙面人開槍就向我哥射來,虧我哥他早有準備,到底是當過兵,“噌”地一下從屁股後面掏出槍來反擊,那人手臂中了一槍後就跑了,我哥的前左肩也中了一槍,王哥在屋裡面,沒事。王哥馬上打電話叫了我過去,我們一起把我哥送到附近醫院裡去了。他們用的都是帶消音器的手槍,那天晚上的事,除了我,王哥,我哥和那人以外,我想外人是沒有人再知道的。不過王哥說那人肯定是那香港老闆買來的殺手。子彈是從我哥的左下腋窩軟組織上穿過去的,雖沒擊中要害,但整個左臂卻基本廢了,因為現在每當他要向對方打一拳他慣用的左勾拳時,那拳頭便會像棉花球一般飛向對方的臉頰,全然使不上半點勁,但這顆子彈卻意外地根除了我哥左下腋窩祖傳的狐臭。
王哥不想把事兒鬧得太大,所以也沒去當地報案,再考慮到在香港人生地不熟,錢等回金都再說。為了以防萬一,連夜就帶著我和我哥離開了香港。我哥的傷口好了以後,也沒法再做保鏢了,車也不能開了。王哥還不錯,給了我哥30萬,讓我哥回老家娶媳婦做點小買賣去。王哥還告訴我哥,他已派人去香港找那人算賬去了,血債要用血來還,讓我哥放心。王哥還說,等他東山再起的時候,他要把我哥再接回金都養著。我哥不幹了,我還繼續留在王哥那兒。臨走那天,王哥請客喝酒為我哥送行。王哥當眾說,他兩次命都是我哥給救的,王哥還真給我哥面子,那天他把他最喜歡的女人咪咪也叫來了,他要咪咪陪我哥一晚上。咪咪是江西人,剛來金都的時候,在一個廣告公司打工拉拉贊助什麼的,和月兒一樣,咪咪在酒吧認識了王哥,王哥先送咪咪去了舞蹈學院進修,然後又送她去了電影學院進修,現在咪咪也是一集能拿5000元左右報酬的三流女演員了,時不時還上上什麼《幸福》、《女友》等雜誌的封面。咪咪靠王哥養著,王哥養女人就像養寵物一樣樂此不疲,王哥手裡的女人加起來有一個排,但自從王哥的生意不如以前,手腳變得不那麼大方以後,好像還只有咪咪對他最鐵了。但那天,王哥要把他最鐵的女人給我哥去享受,來謝我哥對他的救命之恩,可我哥哪敢啊,那天大家一直喝酒到天亮,然後咪咪陪著王哥,我陪著我哥去了東直門市吃完麻辣龍蝦才各自醉熏熏地回家算了,聽說那麻辣龍蝦的蝦都是在臭水溝裡養大的,說水越臭越髒那蝦就長得越肥。那天,我踩著到處都是蝦皮,擦過油嘴的和著口痰的廉價彩色餐巾紙,還有啃過的豬骨頭的地下,看著像毛毛蟲一樣湧動著的人群,三個一堆,二人一堆,十個一堆地圍著油光蹭亮酒水亂流的桌子啃骨頭吃蝦的樣子,我就心裡想,我們就是一群麻辣龍蝦,麻辣龍蝦就是我們。哥回到老家後,我還是沒有告訴他我中過5萬元彩券的事,不是不想說,是不再好意思說起這事,讓我哥覺得我不老實。我哥終於也給了我爹媽10萬元,他們還真開了一間小賣部。而我在金都的這幾年中,除了還有那點彩票錢,在音樂上懂得更多一點的樂譜知識,學會了人前說人話,人後說鬼話,認識了一些和我生活一點關係也沒有的人以外,我算得上是一無所獲。
說到這兒,阿慧端起酒杯,頭一仰,把杯裡的酒一乾而盡了,搖了搖小二的肩膀,偏偏倒倒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眯著細眼睛似笑非笑地對小二說,老姐姐,你是一個明白人,王哥的公司已經破產了,這鬼地方我也不想再呆了,明天我想回老家去看看,有些話我憋在心裡難受,所以,所以,所以……看阿慧說話就已經不行了,小二趕緊扶她上了一輛計程車,讓她先回家去了。阿慧是走了,但阿慧講的故事卻讓小二連續好幾天沒睡好覺。
四。阿慧和小英子的故事 抱雞婆和偷油婆的故事
再說,這小英子的故事就更蹊蹺了,阿慧那事剛過沒幾天,小二的瞌睡還沒怎麼緩過勁來,在“奇奇樂”,小英子一喝完酒就又吵又鬧要殺人。小二在“奇奇樂”最後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小英子幾乎是一口氣講完了她的事情。
我不叫小英子,我叫抱雞婆。兩年以前,我和我男人偷油婆終於從地下室搬到了一套有陽光的三居室樓房裡,並且房錢和以前一樣。第一天,我們都失眠了。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