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個衚衕裡。總算那裡的公共廁所每天都有街道辦事處派的人去打掃了,那是七戶人家的一個大院。說是一個院,其實只是一個長道,彎彎曲曲的,道的兩邊各三家和四家,大家公用一個水龍頭,長道道的頭是一大門,道尾就是我和偷油婆的不足八平米,一個月還四百元的所謂城裡的房子。小平房裡只有一個小窗戶,窗戶下就是主人給我們的煤氣灶,煤氣灶的對面就是一張單人床,也就是說我們吃飯、睡覺、做飯都在一個不足八平米的小屋進行。東村的房子惟一的
好處是王大爺的大院是公用的,大院足足有五十多平方米,並且下雨天屋裡從不漏雨。這小平房一到下雨天,我和偷油婆就把房間裡所有盛水的罐和盆接著,聽著“嘀”“嘀”的雨聲,整夜不能睡覺。夏天做飯的時候象是在蒸桑拿,洗澡更是不方便,冬天一週一次還可以去澡堂,這夏天一天一洗就只能在家裡了,常常是我燒開一壺水,偷油婆從外面就給我打一桶冷水兌著,半蹲在屋,用毛巾打溼了洗。因為那根本就不叫洗,所以那頭髮和面板每次洗完後總覺得還是滑膩膩的,那樣子就好像是香皂和洗髮水永遠留在我面板上面洗不乾淨了。但偷油婆和我都雄心勃勃的,互相鼓勵,不吃苦中苦,難得人上人。一邊找工作,一邊看書聽音樂,一邊Zuo愛。記得那年夏天,金都西紅柿賣得特別便宜,10塊錢一大筐,為了節約,我和偷油婆那個夏天足足吃了一百多公斤的西紅柿,有時連拉的屎都是帶玫瑰花的紅色。夏末的時候,我和偷油婆還吃出了一個孩子。那是我們第一個孩子,那時在金都,我們根本就沒條件養個孩子,所以,我們決定去做了。我很害怕又興奮,偷油婆陪我去了東四的人民醫院。1996年的東四人民醫院很破,過道上全是病人,有坐在角落裡整個頭被紗布包住只露出半隻眼睛還在繼續打手機,嘰嘰哇哇嘴裡還鑲有一顆大金牙的大胖子,有躺在臨時病床上吊著鹽水唉喲唉喲像唱詠歎調的扁嘴老太太,還好,一股強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直衝鼻子,提醒你這醫院的消毒系統還行。在計劃生育婦產科的外面,那天和我一塊等候做手術的女人們大概有十幾個,有和我一樣大年齡的,有比我更老的,大約40歲左右;有比我更年輕的,可能還不到20歲;她們有的是和男人一塊來的,有的是獨自一個人。男人們的樣子都垂頭喪氣的,像發蔫的茄子一樣耷拉著腦袋,女人們都顯得有些誠惶誠恐的,像犯了罪似的大多低著頭看著地板。我緊緊地拉著偷油婆的手,生怕別人把我搶了去。終於輪到我了,一進手術室,才發現做手術的女人不止我一個,屋裡一共有四個手術檯,我和其它三個女人分別並排躺在床上,四盞明晃晃的手術燈照著我們脫光了褲子的下部,那感覺就好像是上了屠宰場一樣。躺在我左邊的是那個年齡的最大的大姐,還沒等醫生說話,那大姐就開始唉喲連天叫了起來,她說她已經是第八次打胎了,她讓醫生大姐行行好,對她輕點。醫生冷冰冰的口氣讓我害怕得要命,醫生說叫什麼叫,還沒開始就叫,問那個女人當初幹嘛去了!倒是我右邊的那個扎著羊角辮看上去最小的女孩卻非常鎮定,從頭到尾,哼都沒哼過一聲。
我拼命地咬著牙,聽著叮噹叮噹手術器材放進瓷盤子裡的聲音,任那淚水順著眼角往下流,心裡不斷地在罵道,金都啊!金都!我日你媽也!金都啊!金都!我操你大爺!心裡也一遍一遍地在想,要不是到了這金都,或許我就可以做媽媽了,就不會受這一刀之苦了,越想越委屈,手術完了的時候,我的淚水已經把枕頭給打溼了一大片。偷油婆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不斷地安慰我並且許諾我,今後一旦成就功名,有了條件,馬上就生個孩子,順路偷油婆和我破例地買了一隻老母雞和5個大久保桃子作為我手術後的營養品。儘管這樣,偷油婆還是不喜歡用安全套,他說戴那玩意兒不舒服。對了,因為我從來不吃避孕藥,因為聽說那藥吃多了後,會發胖的,我可不想胖。
我真害怕在我們沒有條件之前再次懷孕,在那個不足八平米的潮溼、發黴的小平房裡。於是,在我有了酒吧招待這份工作以後,我和偷油婆又存了一點錢後,商量決定搬到一個樓房裡去住。一來再不要和著尿酸味睡覺了,二來可以不出家門自由自在地用自來水,房子的面積也會更大點,再來我們操的時候發生的聲音也不致於再引起鄰居的反感及焦慮了。但兩個人一個月六百元的工資也只能住在一個樓房的地下室。那時候,想有自由的空間也無法讓我們再考慮房間是否有陽光了。這地下室是在團結湖的北邊一幢八十年代金都最流行的,高入雲霄,外面的牆皮已被雨雪淋成斑斑駁駁,像一根根黑色的大毛毛蟲爬在上面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