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黛黛低頭,只能看見少年高束的馬尾此刻因昏睡而凌亂的低垂著,如同被暴雨澆溼的小獸,楚楚可憐。
此番前來議事的其他宗門之人,到底還是在臨別之際,知道了岑望的存在。
秦黛黛本欲最後離去,未曾想才出議事堂,便遇見了來等她的岑望。
岑望的眼眸在看見她時立時亮了起來,又在望見一旁的聞人斂後,眉梢微垂,繼而走上前來:“黛黛。”刻意親暱地輕喚,頓了頓,主動牽起她的手。
秦黛黛習慣地蜷了蜷手指想要避開,卻在岑望用力握緊她的手,目光緊張地看著她時,緩了緩,到底任由他拉著。
岑望彎起眉眼,星眸中閃過真切的笑意,與旁人打招呼都和煦了許多,唯有看向聞人斂時,眉眼頃刻冷凝下來,微微頷首。
其他宗門之人紛紛從眼前一幕中回過神來,拱手回禮,眉眼掩蓋不住的詫異,又看向二人交握的手,微妙的情緒蔓延。
眾人只知先前玉麟少君與蒙面人對峙受了重傷,本以為在神玄宮閉關調息,未曾想竟一直留在太墟宗少宗主的身側。
可轉念又想到三界關於這小少君的一些傳聞,甚麼大鬧少宗主與聞人小子的定親宴,甚麼在醉玉峰下冒雨站了一夜,還有幾次在人界跟著少宗主……
傳得沸沸揚揚。
眾修者不覺感嘆,早知如此,這小少君當初何必那般大張旗鼓地要悔婚?
若沒有那檔
() 子事兒,眼下也不必吃這些苦,說不定早便與少宗主雙宿雙飛了。
情之一字,當真是害人匪淺啊。
眾人搖頭,紛紛御劍離去。
秦黛黛幾人回到太墟宗時,不過午後。
縹緲峰上,羅師兄眾人與臨溪正翹首以盼地等著,見到幾人躍下飛舟,忙迎上前來。
這幾日宗門積攢了不少事務亟待處理,秦黛黛並未耽誤太久,便要安排弟子送岑望回醉玉峰休息,未想還沒開口,便聽見臨溪驚訝的叫聲:“少君怎的傷勢愈發重了?分明離開時丹田都……”快好了。
最後二字,臨溪生生被自家少君輕描淡寫的一眼給堵了回來,他緊閉著嘴巴,張也不是合也不是,好一會兒才憋出幾聲咳嗽聲。
秦黛黛朝他看了一眼,走到岑望面前:“你感覺如何?”
岑望垂下眼簾:“無妨,你去忙你的便好。”
他的嗓音沙啞得厲害,任誰都能聽出話中的勉強。
偏偏秦黛黛心中想著宗門佈陣之事,沒有細聽,聞言利落地點點頭:“好,讓臨溪與修衛送你回去,你好生休息。”
說完,秦黛黛已轉頭看向長老們及羅師兄,對他們輕輕頷首,轉身走進正廳之中。
岑望一人靜立於原處,望著她的背影,久沒做聲。
“少君,我送您……”臨溪終於尋到機會開口,還沒等說幾個字,岑望睨他一眼,一聲悅耳長吟後,偷閒劍恭順地伏在他的腳下。
臨溪:“……”
這晚秦黛黛回到醉玉峰已近子時,可仍有十餘卷宗未曾翻閱完,索性便拿了回來。
夜色已濃,岑望應當已經休息,秦黛黛便未曾前去看他。
只是方才走向自己的臥房,沒等抬手推門,便聽見不遠處的寢房中傳來幾聲悶啞的咳嗽,聽起來極為痛苦。
秦黛黛腳步一頓,最終轉了方向,走向寢房。
令她詫異的是,岑望仍未曾休息,只傾身靠在床榻旁,唇角染了一點血珠,想來是方才咳嗽所致。
聽見她的腳步聲,他甚至還虛弱地扯了扯唇:“吵到你了?”
秦黛黛心中無奈,走上前查探他的丹田。
還好,比昨日好了一些,只是……
秦黛黛蹙眉:“近些時日,你的丹田恢復得比往日要慢上許多。”
雖說對尋常修士而言,這是正常的,可他到底並非常人。
岑望垂落的長睫滯了滯,如常道:“大抵是前幾日擅用靈力,丹田愈發受損吧。”
秦黛黛沉吟片刻,想來也是,他再身懷金丹、天之驕子,也會受傷病弱。
“不若你先回去休息……”岑望本想勸她休息,話還未說完,便忍不住低咳一聲。
秦黛黛揮手,幽藍靈力閃過,桌上出現幾卷卷宗:“我仍有事沒處理,你身子不適便叫我。”
說完,她坐在桌旁。
岑望專注地看了她一眼,牽起唇角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