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盈怔了一怔,“這跟好好有什麼關係?”
“這些年,我總是想,我是對不住好好的。”張嫣泣道,“是我太不經心,年紀尚小就懷了她,又不知道保養,這才累的她在我肚中隨著顛簸流離,落得個這樣沒法醫治的症候。我總該為她多盡一些心,縱然真的沒法子,她日後長大了,總能記得,她阿孃是關愛她的。孩子往後推幾年,沒有大關係,但是,好好她最重要的就是這幾年。”
她忽的痛哭起來,“這些日子,我心裡也很彷徨。一時想著也許好好真的開不了口,我這些年做的,不過是白費心思;一時又想著,也許明天,好好就能叫一聲娘了呢?”
她瞧著劉盈掩去了所有情緒的面色,一時心驚肉跳,低聲下氣道,“我知道我做錯了,雖然我是好好的阿孃,但你也是好好的阿翁,關於好好的事情,你也是有責任作出決定的。舅舅,你別生我氣。我也有想過要跟你說的,但又怕你聽了,徒增難受而已。總是期夢也許好好很快就能好,我再偷偷停了藥,也就能生了。一切水過無痕,豈不是最好?卻沒料到,最後竟還是揭出來。”
“我沒有想過,會這樣的。你別生我氣,我什麼都不怕,只怕你怨我。”
竟只是這個原因?劉盈愕然不已,想要再問,卻不免唇邊苦笑,這樣的事情,豈非正是阿嫣的性子能做的出。阿嫣性慧卻至情至性,若非遇到自己,這樣的性子,到哪裡都是吃虧的份吧? “事已至此,你打算如何?”
張嫣心裡極是發苦。無論如何,呂后已經察覺了此事,大發雷霆,這鋒頭,她是不能再去攖的。更何況,當時做下這個決定,雖然心苦卻堅決,這時候回想起來,卻著實對不住劉盈。既已讓他這般傷心,又如何能繼續一意孤行?
“我也不知道。”
她道,帶著微微的茫然,杏眸中又蓄滿淚花,“我如今亦不知如何是對,但無論是好好,還是以後的孩子,你都是他們的阿翁。你本也有權決定的。從今以後,我聽你的,若是你覺得我應該用,我就用下去。你要是覺得我做錯了,我就從現在開始好好調養身子。”
劉盈苦笑了一下,忽的問道,“你房中還有藥麼?” 張嫣微微怔楞,卻點了點頭,回身,從床下箱格中取過一瓶藥,“就這一份了。……因著之前守孝,許久沒有用藥,這一瓶是出孝期後配的,沒有吃幾次。”
劉盈打量著藥瓶。它是陶製長口圓肚,大約拳頭大小,裡頭置著數十顆搓成圓的藥丸。不動聲色的接了,握在手中,道,“無論如何,這藥吃著總是傷身子,你既然已經停了三個月,就不要再吃了。這件事情交給我,你就不用管了,好好歇著吧。”
張嫣怔了怔,明白過來,只覺得淚意湧上胸口,一顆心像浸泡在蜜糖水中一樣,明明是滅頂之災,卻經不住的透出甜意,支援不住,淚水撲簌簌的落下來,想要止住,卻不知怎麼的,怎麼也止不住。
二七三:臨危
當日長樂宮之事,雖事態嚴重,但畢竟是皇傢俬事,當事的太后,皇帝和張皇后都不約而同的選擇沉默,將事情壓制下來。但埋藏在其中的暗流,並不能被真正掩蓋,當時無人可以預見,卻終將在一段時間的潛伏之後,激發開來,令兩宮震動。
楚傅姆抿直唇,穿過椒房重重殿門,來到殿上,“皇后娘娘,”聲音帶了一絲火氣,伏跪在地上,將頭上的冠子褪下來,置於一旁。心灰意冷道,“臣身為娘娘的傅姆,娘娘做了如是之事,臣卻絲毫無所覺,更不能加以勸諫,臣無能,懇請讓位待賢。”
張嫣忙起身攔著,“傅姆言重了,是我行事莽撞,讓傅姆失望了。只是,”她雙眸隱有淚意,聲音愈發低了,“我如今遭遇困局,傅姆真的忍心棄我而去麼?”
“娘娘——”楚傅姆動容,看著面前的女郎。她一身茜紅石榴裙,面上素妝不描,只露出天然容顏,帶著蒼白的面色,雙眸尚有些紅腫,楚楚可憐。她自張嫣封皇后,被魯元公主延請,接到張皇后身邊伺候,這些年看著張嫣步步艱難,從一個空有中宮之名的少女皇后,走到了今天椒房專寵的地步,雖然性格桀驁,時有驚人之舉,令椒房殿上下擔心無措,但實在是個至情至性的孩子,心中亦早已經將之當做晚輩憐愛的,忍不道,“娘娘,奴婢冒昧,卻是想真心勸你幾句。”
“傅姆請言。”
“皇后娘娘,”楚傅姆苦口婆心,
“老奴知道你與大家伉儷情深,又自負年輕貌美,位居中宮。但縱然如此,你也不能隨著自己的性子胡來。你上頭還有太后為長輩,子嗣之事,為夫家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