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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嫣閉著眼睛,不敢睜眼,輕輕答道,
“能夠有阿孃這樣的孃親,也是阿嫣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魯元輕輕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塗圖站在床邊,侍立了很久,見魯元公主躺在床上,已經是許久沒有動靜,忍不住輕輕的走到床旁,伸手探了探公主的鼻息。淚水嘩的一聲便落了下來。
長樂宮中,呂后心神不寧,坐在殿堂上祈拜,聽得門外簷廊之上盡力放低的腳步聲,過了一會兒,殿門被推開,蘇摩輕輕的走了進來。
“滿華怎麼樣了?”
“太后,”蘇摩囁嚅了片刻,終究道,“剛剛信平侯府傳來訊息,魯元公主已經是……薨了。”
“啪”的一聲,呂后腕上的珠鏈斷了開來,米粒大的珍珠落下,滾了一地。
她默然片刻,眼中閃爍起晶瑩的水光,
“她還那麼年輕,我這個老婆子還沒有去,她怎麼就去了呢?”
“太后——”蘇摩亦灑下淚來。
“她才三十五歲。”
呂后搖搖晃晃的走了幾步,無力的倚著憑几落坐下來,“我平生就這麼兩個孩子,我現在也已經老了,唯一的指望就是在我閉眼以前,他們都平平安安,為什麼上天卻這麼不長眼睛,讓我這個白髮人送黑髮人呢?”
“太后,”蘇摩勸道,“魯元公主若看到你這樣傷心的模樣,一定會不安的。你還要想想陛下,皇后,還有小侯爺,就算是為了魯元公主,也不能這麼傷心啊。”
“滿華——”呂后嘶聲痛哭。
中元五年夏五月,魯元公主薨。
魯元公主,母孝高皇后呂氏,為今上同胞姐,生張皇后,性和善,一生與人無爭。
夏六月乙巳,天子下詔,魯元公主諡為魯元太后。依其病中所請,葬於安陵,以全其與張皇后日後母女相見之情。公主子偃以魯元公主子故,封魯侯。食邑魯縣。
史上魯元公主是高後元年去世。也就是本書中的惠帝中元元年。因為歷史改動的原因,這兒推遲了四年。
二七一:事發 菡萏悄悄推了門進來,看了一眼房室裡間,張嫣靜靜的臥在榻上,一頭烏黑的髮絲披散下來,面色蒼白而荏弱。
“娘娘如今怎麼樣了?”
“噓,”扶搖輕輕攔著她,道,“剛剛侯夫人去了的時候,娘娘便一頭暈厥過去,如今還在昏睡呢。”
她們如今待的是張嫣出閣前在侯府的住處。之前魯元逝世的時候,侯府的傢俱擺設略微拾掇了一遍,色澤喜慶的帳幔被收了起來,如今擺在外面的,都是青灰色澤的鋪設。
張嫣雙手交握放於胸前臥在榻上,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便是在昏睡中,依舊有著難受的心事,忽得哼了一聲,一滴淚珠,從眼角沁下來。
“娘娘,”菡萏連忙上前扶著張嫣從榻上坐起。
張嫣按著額頭笑道,“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竟是夢見阿孃不在了,我真是睡糊塗了。”
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漸漸收聲,看見菡萏和扶搖面上哀慼神情,和屋子四下裡熟悉的擺設妝飾,漸漸的體悟到一些事情,
“竟是真的麼?”
澎湃的眼淚便刷的一下湧上來。一直到現在,她尚不能相信,魯元竟已經真的離自己而去。
從今而後,再也沒有人那樣溫柔的望著自己,喚著一聲“阿嫣”;再也沒有人告誡自己的言行,只為自己安好;沒有人在自己犯錯的時候在兩宮之中奔波求情;沒有人疼愛而不捨的撫摸著自己的青絲,說一句:“這一輩子有偃兒和你,是我最最大的幸福。”
張嫣抱膝飲泣,依稀尚能聽見身邊的宮人勸著,“皇后娘娘,請節哀。”過了好一會兒,方平靜下來,道,“給我換喪服吧。”
“皇后娘娘,”菡萏和扶搖愕然勸道,“奴婢知道,侯夫人去世之後,皇后娘娘心中傷心難過。但是,為侯夫人著喪服是世子的事情,皇后娘娘是不必為侯夫人服孝的。”
張嫣愀然變色,“什麼意思?”
三十年前,秦始皇焚書坑儒,關於喪禮典籍的記載也就因此亡佚在那場浩劫之中。大漢建立後,叔孫通制定禮儀的時候,並未涉及喪服制度。如今,幾十年時間過去,當時的老人去世,時人早已經是不知喪禮制度為何了。除了為直系長輩,如父母,大父母需要守一些孝禮以外,其餘喪制,早已經不再實行。
也就是說,魯元公主逝世之後,整個信平侯府,需要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