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的笑意,“他……是陪我過來的。只是……在馬車上等,沒有過來。”
趙元就投上了瞭然的目光。
因為關心妻子,劉盈陪著過來送行。但是,他又畢竟是魯元的弟弟,面對當年趙王府中複雜糾結的往事,和身為當事人物趙姬胞弟的趙元,自然不願意下車面對。
張嫣不願意趙元擔心,於是道,
“我和他,也許最開始的理由是舅甥。但是走到了如今這個地步,他對我而言,更多的意義先是夫君,其次才是舅舅。”
這就解釋了劉盈不會因為當年不能由自己操縱影響的身世秘聞而遷怒自己。
趙元於是吁了口氣,“我當日見陛下,他是一個好男人,你跟著他,應當能夠幸福。”
張嫣輕輕“嗯”了一聲,俏臉嫣紅一片,耳中聽得趙元猶豫片刻問道,“長公主,乳名是叫好好麼?”
“是。”
“是個好名字。”
趙元讚了一聲,復又道,“只是,好好雖然好,終究是個女孩兒。你作為皇后,還是需要一個皇子,才能真正安穩。”
“放心吧。”張嫣的唇角就輕輕翹起來,“我心裡有數的。”
為了這段姻緣,我已經付出瞭如許大的代價,也因此,我不會容許自己過的不好。
……
灞橋柳樹枝葉輕揚,在秋色中依舊維持著一抹青翠。張嫣站在垂下的柳枝之下,遠遠的看著趙元的背影消失在直道盡頭的黃沙中,心中一澀,眼淚輕輕彈下。
“他也是求仁得仁,算是心安無怨了。”
車簾掀起來,劉盈神色陰晴不定,看妻子淚盈於睫,於是勸解道。
“我知道。”
張嫣輕輕拭去了頰邊的淚滴,不想讓劉盈擔心,於是勉強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只是終究有些意難平。
“他終究是我的舅舅”
在往常的十八年生涯中,他們彼此不知道世間還有這樣一個親人的存在。初次見面,就是以她的**作為人質的劫持交鋒。趙元沒有因為有一個身為皇后身份的外甥,而得到任何好處,反而被判徒刑,且因為她而心甘情願的服刑。
韓長騮吁了一聲,趕著馬車碌碌往長安城回馳而去,青棕色的車簾垂下來,將劉盈的臉遮在陰影裡,劉盈忍了又忍,終究不悅作道,“他是你舅舅,那我算什麼?”
注:
漢朝的刑罰中,其實徒刑並不算嚴厲。理論上,像趙元這樣劫持繁陽長公主的,應該是最嚴重的族刑的。不過,畢竟他的真實身份是阿嫣的母舅,好好的舅公,劉盈當然不可能真的罰的這麼狠,甚至都沒有上次一等的肉刑(包括黥,劓,刖,宮刑)而是以各種理由開脫,最後判的是再次的笞刑加徒刑,其中笞刑還是走了過場,真正領罰的是徒刑。
城旦舂是徒刑中最重的一種,髡鉗者刑期五年,男為城旦,女為舂。主要指是築城,但不侷限於築城。
二五五:春情
張嫣愣了一愣,忍不住,嘴角就輕輕的翹起來。
在過去的十七年歲月裡,按理來說,她既然是魯元公主的女兒,那麼,高皇帝的所有兒子便都應該算是自己的舅舅。但高皇帝的八個兒子中,齊王劉肥居最長,和張嫣本就處不到一處去,漢九年的時候,她隨父母回到長安,劉肥早已經離京去國,此後,張嫣也幾乎很少見到這位高祖的別婦子;劉盈以下的幾個皇子,趙隱王如意與她歲數彷彿,關係尚算交好,只是直到過世,她都沒有吐口喚他一聲舅舅;更不要說,她一直不喜歡的與她同歲的代王劉恆,以及其他再往下年紀比她還的幾個皇子了。
再加上,高皇帝只有魯元一個女兒,而魯元又只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也因此,在很長一段時間裡,對於劉盈和張嫣而言,舅舅和外甥女這對稱呼,是彼此所獨有的。
世間的每一對情侶的感情都有自己的不同之處。如劉盈和她,最初從舅甥的親情開始,最終轉化為熾熱的男女之思,但綿延在底面的當初的溫脈,卻終究不會逝去。可以說,如果沒有最初那段屬於舅甥的情分,張嫣不會愛上劉盈,劉盈也絕對做不到如今這樣對張嫣貼心貼肺。
他一直以為,這段感情,是獨屬於他一人所珍藏。卻沒有料到,會在他們已經成為真正夫妻之後,忽然出現了一個趙元,以及隱瞞在漢初未央長樂輝煌風光之下的妻子的身世實情,此時覺得感情受到侵佔,也是正常的。
張嫣咯咯的笑倒在青油布馬車的車壁之上,聲音溫膩,“舅舅,你不樂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