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襄一身白衣走過來,腰懸紫色錦囊,詰口笑道。面色蒼白,話語卻如一把鋒銳的刀,“所謂義不守財,慈不掌兵。又所謂,小慈乃是大慈之敵。經此一役,淮南百姓當感念殿下。其他各部漢軍當感念殿下。需知,這中軍漢軍是人命。他們的人命也是人命。”
“軍人死戰迎敵,本是天分。他們以三千性命換得漢軍三萬性命,以及淮南三萬,六萬乃至九萬百姓的安寧生活。這三千中軍,”許襄面色慢慢凝重,“死得其所。”
周勃有趣的瞧著這一聲儒生裝扮的少年,他不曾習文,一向最討厭儒生,如今卻覺得這個儒家少年話語對自己脾胃。
太子身邊,倒也有些人才。
“先生說的是,”劉盈怔得一怔,拜道,“是盈想岔了。”
漢十一年秋九月,淮南王英布以二千八百人從間道行,襲太子中軍帳。中軍上下皆勇,相持半日,漢軍援軍到,擒英布。
淮南國亂,英布二子英準,英函將兵,不能服眾。當月下九江,廬江。
二十六,高帝詔天下,封皇子劉長為淮南王,都六安,命張蒼為淮南相。
“這個酈疥是什麼人?朕瞅著他地名字倒有些眼熟。”劉邦翻閱戰事邸報,問身邊御史大夫趙堯道。
“陛下好記性。”趙堯彎身笑道,“這酈疥,是北軍一名校尉,曾在長樂衛尉手下任,值戍長樂前殿。哦,”他不經意的補了一句,“說起來,他還是先陳留酈生之子呢。”
“酈生?哪個酈生?”劉邦一時想不起來。
“是酈生酈食其啊。”
“是他呀。”劉邦喟道。
酈生食其,曾為他的大漢江山立下斐然功勞,卻在大漢統一天下之前死去。
當年,在他還是反秦眾多義軍中實力並不起眼的一支地時候,兵過陳留,酈生特來投誠。並助己攻克陳留城。之後更是立下說降齊地七十二城的功勞,卻因當時的攻打齊地的漢將韓信背約之故,被齊人生生用五鼎烹死。看來,自己的確是老了啊。劉邦笑慨,才會對那些故人生出一些遙遠的感念。
“這樣,給他封個侯吧。”
“可是,”趙堯訝道,“陛下,酈疥軍功不足以封侯啊。”
“哎”劉邦揮手道,“看在他父親的份上。”
於是封北軍校尉酈疥為高粱侯,封賁赫為期思侯。
以軍功,舞陽侯樊噲更食曲周五千一百戶。信武侯靳歙為車騎將軍,益封定食五千三百戶。車騎將軍灌嬰為先鋒,益食二千五百戶。定令嬰食穎陰五千戶,除前所食邑。
同時,在淮北一役中左眼受傷的張偕受封關內侯爵位。
明年十月,下餘城衡山、豫章並六安。英準自盡,英函逃亡,入越,亡於番陽。
十月末,淮南之亂平定。這時候,諸侯已歸軍,而太子劉盈率軍即將返轉長安。
注:關內侯為虛爵,無食邑。
撒花慶祝仗打完了。
六十四:旋歸
“舅舅。”
張嫣驚喊一聲,擁衾坐起。腦中尚有些迷糊,猶記得昏睡之前響在腦海中的聲音,驚駭欲絕。
“娘子總算醒了。”身邊一雙熟悉的手扶過來,回頭看見荼蘼微笑的臉,“娘子這一昏,可嚇壞了太子婦和婢子了。”
“這位姐姐,”荼蘼對殿中侍女欠身道,“請去稟告太子婦,說我家娘子醒了。”
張嫣舉目張望,自己躺在一張寬敞的檜木漆床之上,硃色懸珠四阿頂帳如煙如霧罩著,上繡四合雲紋。身上錦衾柔軟溫暖。
此處是太子東宮偏殿。
“阿嫣,”一時間陳瑚掀簾進來,聲音清亮如一泓泉水,她坐在自己榻邊,微笑著來刮鼻子,“你剛才就這麼撲通一倒,可嚇壞人了。”
張嫣終於吐出悶在胸口的一口氣,扶頭笑道,“可能是我前日頭痛還未好全吧。”
“好阿嫣,”陳瑚一把抱住她笑道,神色飛動,“適才最新的戰報送來,英布帶人來襲太子中軍營帳,太子率營中將士奮勇迎敵,直到邊城援軍趕到,生擒英布,你舅舅平安無事。”
“是麼?”一顆心安心落回原地,張嫣嫣然道,“這才好。”
她很快就感覺到,擁著自己的陳瑚心情開懷愉快不能遏止,似乎並不完全來源於千里之外夫君生還的好訊息。
“舅母?”張嫣試探出聲。
“嗯?”陳瑚依舊在微笑,聲音溫柔,“阿嫣。你說,”她的手慢慢地撫著腹部,“你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