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了笑:“是,你想的很周到。”
我翻翻下面一疊。
“這一冊的人壯年已過,老年還未至……比較難打理。再下面這是……宮女的。”
皇帝握筆的手頓一頓:“宮女外放是有定例的。”
我搖搖頭:“十七八進宮,十年後出去,都成老姑娘了,不好嫁人。就算十四五進來,十年也不是好捱的。不如改成三年一進,五年一出。”
皇帝想了想說:“你應該是已經想好了,就按你想的辦理。”
我一笑:“要這麼容易我還和你商量什麼。你看這個,內宮局裡有品級的宮女可不少,年紀卻是半大不中的,這些人已經不親力親為的幹活了,管理又真用不了這麼多人手,也是閒人。”
皇帝看著我:“這些人多半出身不錯,出去後也不怕的。”
我道:“是啊。就是這麼想。不過,我正想呢,如果下個月我出令遣她們走,遣散銀子可是要給的。”
皇帝點頭:“不錯,數目還很不小。”
他可真是……
我笑出聲來:“你怎麼變老實了,我一說你就順著說。這些女子的位置都不錯,平時少不了些節禮年禮日常孝敬的。我打算的是,出一道令,她們有兩個選擇,一呢,是可以收拾現在歸她們所有的細軟,二呢,是什麼也不許帶,只領遣散銀子淨身出宮。你倒想想,她們會選哪一種?然後你再張個榜,給她們說幾句好聽的,多誇誇她們德才兼備,容工行矩,讓她們再婚嫁,我覺得問題一定不大。”
“節流是一方面……還有開源。”
皇帝看著我,似乎有些迷惘。
我對這個古人的經濟頭腦真是——搖頭三嘆。
“你有什麼收入?從國庫撥?從皇莊收的租?還是臣下進獻?”我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豈不知,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著老天還怕旱澇。跟你說,國庫的錢是取之於民,用於自己揮霍是不對滴!皇莊還有旱澇呢,怎麼可以靠天吃飯?”
皇帝眼睛一亮:“你有財源?”
我搖搖頭:“我哪有,是你有。”
皇帝有些疑惑。
我笑:“別裝,你就有的。”
皇帝道:“難道要加賦?”
我在心裡鄙視他十秒鐘,嘆道:“胡說。現在的稅都夠重夠多,鹽鐵茶絲幾個大的不說,下面官吏巧立名目,各種細捐雜調多如牛毛。我是說,你有本錢,為什麼不用本錢生利錢?”
皇帝眼睛睜的更大:“你是說——放貸?拿庫銀去放貸?”
我簡直想當頭敲他:“你這個人太——”硬把一個蠢字嚥下去,我畢竟還有點理智:“你真是……”又把個笨字嚥下去,順順氣才說:“世上商人掙錢是以錢生錢,有了錢,便用錢換些權。學子一朝登仕為官,可以靠權掙錢,這邊刮一刮那裡切一切,宦囊就鼓鼓滿滿了。你也學學人家,要權你是最大,為什麼人家能掙錢你不能掙?”
他還是一副不明白的模樣。
算了,我還是直說吧。
“京城最大的錢莊是哪家?”
皇帝脫口說:“興隆。”
還行,還了解點行情。
“那漢西呢?”
皇帝想了想說:“順發。”
我笑一笑:“你看,興隆的生意做不到漢西去,順發的生意也做不到京城來。拿了角子錢的行商人,得在南濱倒換一次,兩家還很對頭,總互相生事。若是有家錢莊,從北地一直開到最南邊,由東至西的各地扎點開店,這個生意會不會會比興隆順發還要興隆順發?又或是,有一股朝中的大勢力,願意支援興隆與順發搶生意,把路子一直通到漢西邊陲去,用這一股實力,計二成乾股,每月淨吃紅息,也很划算吧?不愁興隆不答應。”
皇帝已經聽愣了,我接著說:“還有另條生財之道。軍需司的供材供銀是月月不斷的,但現在是太平盛世,兵刃沒見他們打出多少把來,裝備也還是用舊的頂數,那些錢呢?錢和鐵哪去了?難道是大地張了口給吞了去?而軍需司一個小吏,娶八房小妾,個個插金戴銀的,他一個月的俸祿估計只能夠吃一天的飯。那一個月剩下的這麼多天,可不是喝的西北風。這個,就叫馬無夜草不肥了。與其肥他不如肥自己。皇上大可派一個親信的人去兵部接管軍需兵工這一塊肥肉。銀子啊,生鐵啊,金帛啊……這些可不都肥了自己麼,總比肥別人好。”
皇帝臉色不大好了:“軍需的事情,你怎麼知道的這樣清楚。”
你看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