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不是同性戀,也並不愛身邊這個男人。
但是身體的接觸,在這冬日裡,讓人很難抗拒。
況且……他是我來到這世界後,與我最親密的人。
就算是明宇,我們也是坦蕩清遠,從未有耳鬢廝磨肌膚相貼。
人是渴望溫暖與溫情的,無論是心靈,還是身體。
長時間的與所有人保持著距離,肌膚變的異常孤冷和飢渴。
渴望溫暖貼熨。
這是件沒有辦法的事。
皇帝佔據長案一端,我佔另一端,楚河漢界分明,互不相擾。
外面廊下的人也分作兩邊,一邊是他的人,一邊是候我差遣的人手。
兩個人的案頭都積了厚厚一撂牘碟書簿,他看他的,我看我的。
磨好了一缸的磨,和蓋印用的硃砂。
我弊了良久的氣,就在劈劈啪啪使勁的蓋印章的聲音裡,慢慢松洩。
蓋好最後一張手令,我把紙拎起來吹乾墨跡。
上好的竹皮桑絲雪紋紙,左下角蓋著一抹鮮紅的印跡。
宣德昭明。
皇帝停下筆,拿起一張我已經蓋好印的紙,看了幾眼,微微笑著:“你是不是已經想了很久了?”
我大力點頭:“不錯!”
內府的人事令。
專設了一個審計職位,每天的收入支出核對,收入的錢數,支出的專案用度,都要查理。一共是三個人,輪番交換,也有互相監督的意思。
皇帝一笑不語,低頭看他的摺子。
我喚人來把已經寫好的拿出去。
內府庫的事,算是暫告一段落。節流已經有了監督機制。開源呢?
又是個複雜的問題,先不想。
拿起花名戶冊來翻看。
真是費力。
繁體右起豎排版,看得我一個頭變兩個大,把簿子丟開喚人:“請書令官進來。”
還記得大禮後第二天起來,四位貼身女官來請安的時候,我立即先發制人,以“男女有別”為由,要“清貞明潔”,所以不許她們進我內殿,不許宮女沾手我沐浴更衣等事。
她們本來不是太服氣,等我把“宣德明昭”的章一亮,立即磕頭應是,退了出去。
不錯不錯。
權力真是可愛的媲美毒品。
原來她們那股傲氣始終不落,總覺得便是皇后也得服從宮規。而她們出身內宮局,是宮規的執行者和監督者。
切。
我駁一句,宮規是不是人定?既然是人定而非天理,必有其疏漏缺失,後人怎麼就不能改?要真是前人一切都對,我們現在幹嘛不茹毛飲血,臥薪居沼?
她們啞口無言,皇帝待她們都退出去了,笑眯眯的說:“皇后好大威風。”
我皮笑肉不笑:“皇上過獎。”
等人候在我身邊了,我把那疊名冊給她:“你們幾個這會兒反正也都閒著,給我把名冊按年紀,籍貫,擅長什麼差事活計,一一重新譽抄。要左起向右書寫,橫著排字,明不明白?”
她臉上有些為難之色,不過還是躬身應了下來:“是,不知道皇后什麼時候要看?”
“自然越快越好,今天晚飯之前最好給我送來。”說完了話,不忘補充一句:“要是你們力所不能及,現在就說。”
這四個女官都是出身高門大族,平時很是驕傲。我若不這樣說,恐怕她們倒會請求寬限時間。我這麼一說,她卻咬死了牙也不會服軟。
看她兩眼閃亮躬身退走,我抿嘴一笑,再看用度支出申請表項。
這個是我新立的規矩。
凡宮中有非常例支出,數額又超過了五十兩的,都要提前一天寫個申請,交到內府處,然後內府再送給我瞧。我如果認為可以支,便批出來,他們就可以支出。如果我認為有疑問,那就打回去再寫個詳細說明,重新申請。或是我認為乾脆不必,就直接殺掉。這樣一來工作量加大,不辭案頭,實在揮筆辛苦,於是讓人另刻了幾個小章。
同意,就是同意領支。
已閱,就是發回重請。
否決,就是掐掉,以後也不用申請了,這錢我不會給。
或有緊急支出當天要支,也可以當天支領,發具人與支領人俱畫花押,晚間送我再審。還有皇帝的派支,也是如此。
皇帝知道後,只說,妥當倒是很妥當,也很解決問題,就是工作量未免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