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女啦妃子啦之類。
想不到今天我也……
身上的水被輕輕拍幹,我儘量讓自己忽略這些在身上動來動去的不屬於自己的手。
絲質的水衣披上身來,涼的我打個寒噤。
頭髮被託了起來,晶瑩的白玉的梳子,沾上了幽香四溢的清油,慢慢梳順。
有人走上前來,託著衣裳。
我有些意外。這裡什麼東西都是金璧輝煌,這件衣裳卻是素白的,比剛才我換下的那件織繡衣服是遠遠不及。
那人穿的並不是內監服色,行的也不是宮禮。
他躬下身,聲音清朗卻不是太監的那種聲音:“請侍君更衣。”
我點了點頭,那人把衣裳抖了一抖展開,眼前一白,象是一片雲朵飄了過來。
明明看上去似輕紗軟疊,似霧似煙。可是那人把衣裳一抖開給我穿上,心裡微微吃驚,竟然比極厚的莊錦緞還要沈重。
“這套衣裳,已經四十餘年不曾現於人前了。”那人垂著頭,執禮甚恭:“宮裡再沒有出過侍君主子,所以這件禮服……放了很久了。”
我輕輕抬眼,那人解釋說:“這還是第一代柳君入宮時的禮服,是傳說中的天蠶紗織就,雖然放置了一百多年,卻沒有絲毫斷損黃泛,的確是聖物。”
我的天,這件衣服原來是件半古不舊的古董呢。
難怪這麼奇怪。
看來,這衣裳的意義很重。
讓我更緊張了。
那張紙條被我疊的很細小塞在如意的縷空雕花間,如意被放在案頭。宮監已經遠遠垂手退開,現在為我更衣著裝梳頭的都不是穿宮監服色的人。
想到不知道在哪本書上看到的,曾經提過,說宮監身上陰穢氣重,所以這樣的吉慶事禮,並不讓宮監全程服侍。
這些人應該是內府臣吧。
有人捧起如意,雙手奉給我。
真的,感覺毫不真實。
我竟然變成了一個古人,在一個如此嚴謹肅穆的宮廷裡。
明明是一出遙遠的戲劇,可是自己卻緣何變成了戲中人?
“請主子移駕,至宗廟受封。”
門口有人高聲唱禮。
我輕輕邁步,有些小心翼翼,怕踩到這件高貴的不平凡的衣服。
步輦換了一乘,不是剛才那一頂。這頂上面全無花飾,月白的綢子繃著,垂的絲穗是淡青的,雅緻非凡。
我看了一眼,傾身坐下。
上來八人扶住步輦,穿的也不是宮監的衣裳。
有人沈聲喝:“平——起——”
步輦異常平穩。
有人遠遠的在佇列前唸誦。我心裡忐忑,等他念了好幾句,才聽出他念的不是朝天頌聖的吉祥話。
離的遠,只聽到兩句。
山長水闊,深愁如海……
這話不但不喜慶,連一點點邊都沾不上。
真怪異。
心裡百般念頭轉了又轉,臉上卻是鎮定。管他從容不從容,好看不好看。
這種大禮上我可不能出什麼紕漏。
明宇說的對。
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看著我,多少人咬著牙想要雞蛋裡挑骨頭。
最重要的是,活下去。
我要活下去。
宗廟前有長長的高階,地上鋪著紅氈,我一步一步,穩穩的踏上去,向上走。
其實我的手在袖子裡止不住的抖。
我緊張。
可是,腳步卻是穩當的。
禮官,司典,兩旁跪滿了人。
宗廟的大殿沒有窗子,外面陽光耀眼,一進去就是沈沈的黑。
眼睛有一瞬間看不見東西。
燃的香散發出的煙濃濃的飄在眼前,有人牽我的手向裡走。
如意被從手中取走。
我木然的任人安排。走,停,跪,叩,起。
走,停,跪,叩,起。
每一次跪下都是結結實實的。宗廟裡的青磚地堅硬無比沒有鋪任何墊物,兩個膝蓋先是冷,痛,後來就麻了。
冗長的禮典,告天,祭祖,宣旨,封冊。
印盒與寶冊被遞過來,我伸手接了。
有人扶我起來。
眼前漸漸看清了這間黑暗的宗廟。
牆上掛滿了畫像,個個面目可憎黑沈有如鬼魅。
這是這大留龍朝的歷代先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