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不及阻止翔鴻大營,但云翼大營和昭遠大營不能一起賠上。請大將軍三思!”
燕楓望著酈伊傑,他隻身赴營,想來做好最壞的打算,其勇氣膽識令人感佩。若真的放下屠刀,向康和王低頭屈服,不算折了燕家軍的名頭。能為燕家保留下大半的力量,即便揹負叛主的罵名,他願一力承擔。
可是,等這場戰事了結,燕家軍會不復存在,或是收編朝廷、或是解甲歸田,也許,賽過戰死沙場的結局。燕楓矛盾地想,二十多年建立起的天下第一軍就這麼滅了,不是轟轟烈烈地戰敗,而是歸順朝廷被解散,對於軍人而說,如同砍去手足的酷刑。
“看來雲翼大營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和兩淮守軍打一仗,搶回做人質的燕家子弟。”燕楓沉吟。
“凌伏是什麼人,你我都明白。大將軍不必多想僥倖無用之事。”酈伊傑道。凌伏素有“殺神”之名,一向治軍嚴酷,軍中稍有人犯軍紀,則重刑伺候,因此兩淮守軍紀律嚴謹,軍中路不拾遺。
“縱然我不起兵,凌伏會肯放回我軍中子弟?”燕楓知道出口相詢就落了下乘,可是對方攻其必救,他不得不問。
“大將軍真有此意,我可派陸爽快馬前往兩淮大軍營地。酈屏應在凌伏帳下,當替大將軍說話。”酈伊傑心知酈屏尚未趕到兩淮,但兵不厭詐。
燕楓聽到酈屏的名字,微微一震,嘆道:“王爺果然神機妙算,連屏將軍也早早派去兩淮。”此刻他意興闌珊,有酈屏和凌伏聯手製肘,燕家軍北上的沖天銳氣很快會被遏制。
“燕陸離此戰必敗。”酈伊傑言簡意賅,掃視房內,燕家諸將俱是一驚,呈現惱怒的神情。他無視眾人目光,淡淡說道,“軍情第一,試問諸位可知這一路,要面對何樣對手?朝廷會派出何樣大軍?”
諸將目露輕蔑,沿途州縣守軍,皆不在他們眼中。
酈伊傑暗自搖頭,嘆道:“諸位如以為僅與各州守軍為敵,那是大錯特錯,燕陸離調的僅是平戎大營中的一萬人馬,酈家軍其餘兩營勢必拱衛京畿。至於其他軍馬,湊出五、六十萬卻也容易,各位可有連打半年乃至一年硬仗的準備?”
燕楓的心一拎,不由狐疑,除了酈家軍外,皇帝還能派遣什麼樣的重兵,抵擋燕家軍的鐵騎鉅艦?從酈伊傑話中推敲,能立即出兵的不止是凌伏的兩淮守軍,難道龍佑帝竟預知燕家會反,一早佈下大軍提防?
酈伊傑頓了頓又道:“此外,師出無名亦是大忌,我料燕家軍起兵若名為勤王,則不能擅動各州縣糧草,敢問諸位長途奔襲,如何養兵用糧?”
諸將疑惑對望,只有燕楓眉頭深鎖。他接燕陸離號令,必須快速用兵,曠日持久的大戰將對燕家軍不利。燕家軍向來自謂王者之師,不會搶奪百姓糧倉,幾萬軍馬自備糧草是戰時最大的難題。
“燕家根基在江寧,並非無險之地,一旦雲翼大營北上,戰火四起,僅憑昭遠大營,就何保江寧不失?”
諸將微微遲疑,皺眉互視。燕楓見酈伊傑句句要害,想阻止他說下去,卻又忍不住要聽他再會說些什麼。
“燕家軍管束南疆,多有建樹。然而近五、六年來南疆順服,常年無戰事,諸位將軍是有戰功的人,可手下有多少人還記得怎麼打仗?有多少新兵是第一次上戰場?”
諸將憤憤不平的臉上現出赧顏之色,燕楓環視營房內,上一次平定南越叛亂距今已有七年,別說軍士們,就連將軍們也被平庸的屯田駐軍生涯消磨了鬥志。如此算來,酈伊傑所言不假,燕家軍勝算不高,貿然出兵的確犯了大忌。
“我知燕家軍兵鋒甚銳,翔鴻大營此番北上,必奪數城。然而既名為勤王,若皇上出京避禍,屆時燕家軍佔據京城,嘉南王是乘勝追擊呢?還是搶先稱帝?到時,頭疼的不再是朝廷,而是你家王爺。”
燕遠傲然道:“呸!我家王爺就搶個皇帝做做,你又如何?”酈伊傑沉下臉來,冷然說道:“如此,則四海不服,或一齊反你燕家,或各自稱王,戰事頻起。燕陸離想要安生做皇帝,怕還有好幾年可等。而各位將軍們,就算等到那一日,放了江南的美景佳人不去享受,卻要進皇城裡為社稷晝夜操勞,這又是何苦?真給你一個兵部尚書做,會比如今更適意?”
諸將眼中的火焰漸漸黯淡,前方似乎有太長的路要走,比起現今的錦衣玉食,用性命鮮血搏來的位極人臣,並不容易消受。他們在軍中的職位已經很高,再拼下去,無非升做一品大員,但整日拘在京城,想想也不好過。
燕楓心下嘆息,酈伊傑所料句句屬實,燕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