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宮門,少陽公主偷偷拉開簾幕,朝外看著。謝盈紫指了不遠處的一個人,奇道:“那是不是酈家的徽記?”少陽公主聚目看去,那人衣上彷彿有花紋,看不真切,便叫宮女停轎趕去瞧瞧。
宮女回來時,跟來一個小廝,向少陽公主跪拜行禮。她看見他衣上花紋,確信是酈家的無疑,問道:“你在這裡做什麼?”那小廝道:“小人酈雲,我家世子入宮多時,沒見出來。適才我尋人打聽,裡面的人說世子早已出宮,但去各門一問,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小人尋思再多等些時候。”
少陽公主心中暗喜,故意板了臉道:“他們說得不錯,你家世子早就出宮去了。正好,我想往你家去見王爺,你在前面帶路,不得耽擱。”酈雲沒奈何,連忙應了,小步碎跑在前。
暖轎快到王府時,謝盈紫下了轎,綴在後面跟了半里,確信沒有侍衛跟蹤。少陽公主執意要暖轎長驅直入,酈雲只得聽從,大門盡開,讓公主一行進了府內。
少陽公主遣開宮女,把酈雲叫近,低低地道:“你家世子就在我轎內,他身受重傷,快去請王爺來。”酈雲大驚,身子打顫,結巴道:“我……世、世子……他,他好不好?”少陽公主瞪了他道:“你耽擱多一分,他就多一分危險。”酈雲撒腿就跑。
酈伊傑領了江留醉、花非花轉眼即到。少陽公主不敢多說事情始末,含混地說道:“我在宮中無意看到世子受傷,請王爺好生照料。”酈伊傑驚懼不已,也未多問,朝少陽公主與謝盈紫兩人稱謝不迭。江留醉急忙抱起酈遜之,直入房中,花非花立即檢查傷勢。
少陽公主和謝盈紫不能久留,簡單交代幾句後只得告別。臨行,少陽公主看見酈遜之微弱呼吸的樣子,似乎隨時就會撒手遠去,不免深感淒涼。
她恍恍惚惚地走到外邊,灰藍的天空下,沒有一顆星辰。
這一去,不知再相見又是何時?少陽公主黯然回首,無言傷感。謝盈紫拉了她的衣袖,淡淡地道:“不宜多留。”少陽公主忍住欲墜的清淚,攜了謝盈紫離去。
酈伊傑守在床前,隱約猜出了前因後果,焦急難安。遠行的行李都已打點齊全,隨時可以上路,他躊躇了片刻,吩咐家將收拾行裝,明日清早出城。
江留醉疑心酈遜之出事與自己的身世有關,與酈伊傑猜測緣由。酈伊傑嘆道:“想是鳥盡弓藏,速走為上。你與花家小姐領了家將先回江南,我帶遜之出城找個安靜地方養病,待他身體康復再來尋你們。”
“遜之有事,我豈能拋下你們?況且有非花在,他的傷勢總容易調理。不如父親帶了家將先行回鄉,我與非花留下照料他,我們武功不弱,如有異動,也便於見機行事,請父親安心。”江留醉神情懇切地說道。他能為酈遜之做的只有這些,酈伊傑想了想,雖然放心不下,卻只有如此。
“京城裡我有幾處秘密府第,並非酈家名下產業,官府應查不到。一旦出城寬鬆,遜之傷勢恢復,你需速帶他南下會合。”酈伊傑殷殷囑咐,說了幾處地名,交上鑰匙。“我留下酈海、酈坤為你打點,他們面孔生,不會引人注目。酈雲、酈風就隨我先回鄉去。”
次日一大早,酈家闔府悄然離京,並未受阻。酈伊傑為女兒留了一封信,他知道皇帝勢必會派人搜查府第,這封信也會流入龍佑帝手中。信中只有一個老父對女兒的關懷與遺憾,皇帝看不出疑點,當會交給酈琬雲。
他辜負的人太多,卻不能保護任何一個親人。思及於此,酈伊傑覺得自己縱有高官厚祿,卻是百無一用。
酈伊傑一行出京後,江留醉與花非花將酈遜之轉移到城東的一處隱宅。宅內密封了足夠的銀兩可供開銷,花非花將三人面貌略微改變,除了酈海和酈坤外,僱了幾個手腳麻利的婆子。花非花每回親去買藥煎藥,江留醉則每日為酈遜之換藥清洗,在兩人精心照料下,酈遜之慢慢恢復了幾分氣力。
安然無事地過了半余月。
一日,花非花走去宅外買藥,巷子盡頭的茶水鋪坐了兩個人,似笑非笑地在聊天。她悚然一驚,那是穿了尋常服飾的紅衣與小童,洗盡了殺氣。此時黑白兩道都在通緝兩人,他們竟以真面目出現,不知是否將目標對準了酈遜之。
她面無表情地走過,暗自戒備。紅衣忽在她背後說道:“故人回靈山了麼?”他說的是失魂,言語間彷彿知己,全無敵意。
花非花停步,情知易容無用,索性叫了茶,坐在兩人身邊。
“不錯。再過幾日,我也會回去,你們有何打算?”
紅衣悠悠微笑,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