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發突然,大部分看熱鬧的頭目們都沒有準備。迷茫間突然聽到七當家的名號,立刻撿起所有能傷人的傢伙,包括木棍石頭,跑步向杜鵑周圍靠攏。
有程名振在背後撐腰,杜鵑心裡也不再像先前一樣六神無主了。跳到眾人面前,大聲命令,“整隊,有兵器的在外,沒兵器的在內。救上沿路的弟兄,先去我的錦字營避難!”
說罷,與程名振二人做了兩個前鋒,奮不顧身向外闖去。“跟上,跟上,跟著七當家才有活路!”蓮嫂雖然是個女流,危急時刻也被嚇出了幾分膽量來,拎著把破刀,大聲動員。
獲救的嘍囉們膽子即便再小,也不願意落在一個女人身後。亂哄哄地答應一聲,先後衝上。有道是人多力量大,反覆衝了幾回,大夥人倒也頗有建樹。有亂軍頭目看到這夥人雪球般越滾越厚,趕緊帶領弟兄衝過來阻攔。臨陣交鋒,他又哪是程名振和杜鵑的敵手,不到一個照面,便被程名振一鐧打碎了腦袋。杜鵑帶著人趁勢猛攻,殺得敵軍哭爹喊娘。
“別追,先救咱們自己人脫身!”程名振見狀,趕緊大聲喝止。眾嘍囉們此刻唯他馬首是瞻,立刻收攏隊伍,並肩向外。一團混亂中,這夥突然出現的力量極其醒目。可交戰雙方誰也無法當他們是自己人,誰也無法相信他們。好在杜鵑和程名振只求自保,不求立功,救下數百人之後,立即轉身而去。無論是張金稱麾下的嘍囉,還是劉肇安麾下的弟兄,這個時候,也無暇去追。
第四章 紅塵 (四 下)
此刻,張金稱的主營外更是一片混亂!澤地裡幾乎到處都在著火,又黑又濃的煙塵夾著血腥味兒燻得整個天空都失去了顏色。“山”“林”“澤”“風”……幾乎每一處營地外都堵著一大堆嘍囉,揮舞著兵器亂打。有的嘍囉分明隸屬於同一位寨主,也稀裡糊塗地相對著舉起了刀。鉅鹿澤在燃燒,在流血,彷彿地獄搬到了人間,彷彿要把積累下來的罪業一天之內償還乾淨。
看到程名振等人跑過來,營寨門前交戰的雙方動作立刻開始放慢。他們分不清新來者是敵人還是朋友,他們都等著新來的人表明態度!當程名振和杜鵑帶著弟兄毫不停留地去遠後,他們也不問為什麼,又大吼著舉起刀,“叮叮噹噹”打成了一團。
“令尊大人到底站在那一邊!”無暇關心幾個營地人到底誰在跟誰拼命,程名振直奔自己最需要的主題。
“他跟張二伯是多年的老兄弟!”杜鵑豎起眉毛,低聲強調。但躲躲閃閃的目光卻暴露出了她內心的恐慌。父親是張金稱的老兄弟不假,可當年孫安祖和張金稱也是老兄弟!不過一場酒宴後,孫安祖就成了勾結朝廷的惡棍,叛賊。而從此整個鉅鹿澤以張金稱為尊,好像所有人都忘記了孫安祖曾經在此安營紮寨。
“令尊最近跟張大當家走動多麼?有沒有跟你提起過孫大當家!”程名振知道這樣問下去,不可能從杜鵑嘴中得到準確的答案,只好皺著眉頭換了種說法。
“他們經常一起喝得爛醉!”杜鵑猶豫了一下,再度低聲回應。“沒說過,我阿爺從不提孫大當家!”後一半疑問,她可以給出確切的答案。她知道程名振為何有此一問。今天的造反者,打的就是替孫大當家報仇的旗號。如果父親不提孫大當家,幾乎可以證明他與張金稱之間沒有起隔閡。
“杜老當家肯定沒造反!”沒等程名振說話,跟在杜鵑身後,有一名滿臉是血的小頭目搶著得出結論。“我剛才看見杜老當家跟張大當家兩個站在一起,被好多弟兄們護著向營地深處去了……”
“你在哪看見的,還有誰?!”程名振喜出望外,一把拉過小頭目,大聲追問。
“還,還有小的就不清楚了,當時亂亂的,小的只能跟著大夥逃。”小頭目搜腸刮肚,能提供的情報卻非常有限。看到程名振臉上露出了失望,他咬咬牙,大聲建議,“反正看當時的樣子,張大當家肯定有所準備。造反的人聲勢雖然大,卻未必能成氣候!即便他們能成氣候,您和七當家只要掌握住錦字營,也能換杜老當家一條活命出來!當年張當家火併孫當家,不也是這樣麼,之後活著的人握手言和,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他的話說得雖然直接,卻也不無道理。程名振和杜鵑聽罷,無奈地點頭。二人繼續帶領大夥向“錦”字營駐地趕。猛然間,杜鵑好像想起了什麼事情,拉住給自己出主意的小頭目,低聲問道:“你叫什麼,在哪個當家麾下效力?”
“小的叫韓世旺,本來跟著六當家的,可六當家今天所做之事,小的的確毫不知情!”嘍囉頭目被杜鵑突然表現出來的熱情嚇了